第12章 阴髓破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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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坑深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将一切吞噬。只有偶尔从岩壁缝隙渗出的、沾染了微弱磷光的滴水，在绝对的寂静中发出单调而清晰的“滴答”声。 林凡靠坐在一处坍塌形成的、相对稳固的岩洞最深处。身下是冰冷粗糙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万年不散的矿尘和陈年血锈的混合气味，令人窒息。 他此刻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 胸口原本勉强愈合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不断渗出，将破碎的衣衫染成暗红。内脏如同被捣碎后又胡乱拼接，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灵力在经脉中紊乱冲撞，几乎失控。与幽冥教首领的硬撼，虽然凭借阴髓芝的瞬间爆发和残影短刃的诡异勉强胜出，但也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气力，付出了惨重代价。 但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株阴髓芝。 乌黑的芝体触手冰凉，表面流淌着幽幽的蓝色光晕，精纯而浓郁的阴属性灵气如同活物般缓缓波动，仅仅是握着它，那股冰凉的气息就让他胸口的灼痛稍稍缓解。 希望。也是唯一的赌注。 他没有立刻吞服。而是先强撑着，将刚刚从四名幽冥教徒身上搜刮来的战利品清点了一遍。 收获颇丰。四个储物袋里，下品灵石加起来有四十多块，品质尚可。各类魔道材料、低阶符箓若干，还有几瓶丹药。他仔细辨认，找出两瓶药性相对温和、适用于稳固经脉和疗伤的“护脉丹”和“回元丹”，毫不犹豫地吞服下去。 丹药化作暖流和清凉散开，勉强抚平了一些经脉的躁动，提供了些许恢复的根基。 然后，他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阴髓芝。 《万劫不灭经》中关于炼化此类极阴灵物的法门在心间流淌。过程同样凶险，需以自身灵力为引，逐步化开芝体，引导其精纯阴气融入经脉丹田，过程需极度小心，稍有不慎便会被狂暴的阴气冻伤经脉，甚至反噬神魂。 但他别无选择。 调整呼吸，压下翻腾的气血，林凡双手握住阴髓芝，缓缓运转功法。 一丝微弱的灵力小心翼翼探入芝体。 嗡…… 阴髓芝轻轻一颤，表面的幽蓝光晕骤然明亮！一股远比阴煞石精纯、却也更加冰寒磅礴的阴气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河，轰然涌入林凡体内！ “呃！” 林凡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发紫，体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冰！极致的寒冷仿佛要将他从内到外彻底冻结，连思维都变得迟滞！ 比吸收阴煞石痛苦十倍！ 他死死守住识海最后一丝清明，疯狂运转《万劫不灭经》，引导着这股恐怖的寒流按照特定路线运转。源戒疯狂运转，提供的冰凉气流试图调和，但在这股洪流面前依旧显得微弱。 经脉被撑得几乎爆裂，又在极寒中变得脆弱不堪。剧痛与冰冷交织，仿佛置身炼狱。 但他扛住了！ 经历过阴煞淬体的极致痛苦，他的经脉和意志早已被磨砺得远超同阶。他清晰地感知着每一丝阴气的流动，精准地控制着炼化的节奏，将其一点点转化为自身的力量。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缓慢流逝。 阴髓芝的光芒逐渐黯淡，体积缓缓缩小。 林凡体表的薄冰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细密的、带着阴寒气息的汗珠。他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甚至透出一种玉石般的莹润光泽。胸口那恐怖的伤口，在精纯阴气的滋养下，血肉疯狂蠕动愈合，断裂的骨茬发出细微的“咯咯”声，重新连接。 枯竭的丹田如同久旱逢甘霖，那气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膨胀，变得更加凝练，中心处甚至隐隐染上了一丝极淡的幽蓝色。 不知过了多久。 当最后一缕阴气被炼化吸收，阴髓芝彻底化为飞灰消散时。 林凡体内猛地传出一连串轻微的爆鸣！周身气息轰然暴涨！ 炼气四层！ 水到渠成！毫无阻碍！ 不仅如此，他的经脉在一次次撕裂与修复中，被拓宽了将近一倍，变得更加坚韧，足以容纳更庞大的灵力。神魂在极寒的淬炼下，愈发凝练清明。胸口伤势尽复，甚至体魄都强健了一截。 更重要的是，他丹田内的灵力，不再是单纯的无属性，而是带上了一丝精纯的阴寒特性，运转之间，冰爽凌厉，威力远超从前。 他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一抹幽蓝寒光一闪而逝，周身气息沉凝而冰冷，仿佛一块经过万载寒冰打磨的玉石。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在四肢百骸涌动。 他握紧拳头，骨节发出清脆的爆响。随意一挥拳，空气中便响起一道轻微的气爆声，带起一股冰冷的旋风。 他拿起残影短刃，心念微动，那丝阴寒灵力注入其中。 嗡…… 短刃发出愉悦的轻鸣，黝黑的刃身幽光流转，那若隐若现的符文似乎更加清晰，散发出的气息与他的灵力完美契合，如臂指使。他甚至能模糊感知到刀身内部那些残破禁制的一丝轨迹。 人刀之间的联系，前所未有的紧密。 实力暴涨！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欣喜若狂，眼神反而更加冰冷沉静。 魔主要他清醒。他便清醒地认识到，这力量的背后，是更深的漩涡。幽冥教的仇，王仙师的恨，以及这柄越来越诡异的残影刀……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适应着新增的力量。然后，他开始清点剩余的收获。 四十多块下品灵石，是一笔不小的财富。那些魔道材料大多阴邪，他暂时用不上，但或许以后可以交换或另作他用。几瓶丹药也需甄别。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名修士储物袋里的一块黑色令牌上。令牌入手沉重，正面刻着狰狞鬼首，背面则是一个数字——“癸九十七”。 幽冥教的身份令牌似乎还有编号。 这意味着，死了四个正式教徒，其中还有一个编号者，幽冥教绝不会善罢甘休。很快就会有更厉害的角色循着线索找来。 这废矿，不能再待了。 他必须离开青岚城范围。这里对他而言，已是龙潭虎穴。 但在此之前…… 林凡眼中寒光一闪。 王仙师。 那个将他逼入绝境，差点身死道消的罪魁祸首。 炼气六层巅峰以前是遥不可及的高山，现在……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残酷的弧度。 有些账，该清算了。 他收拾好所有东西，将残影短刃贴身藏好，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给予他新生也见证他杀戮的废矿。 目标，城南，居山盟据点。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该换一换了。 夜色再次成为他最好的掩护。修为提升后，他的匿踪潜行能力更上一层楼，轻易避开了零星巡逻的居山盟修士。 很快，他再次来到了那片熟悉的、曾经爆发血战的窝棚区。 远远地，便能感知到居山盟据点方向传来的嘈杂声和一股压抑的愤怒气息。那里灯火通明，显然加强了戒备。 林凡没有靠近，而是如同幽灵般绕到据点侧后方，攀上一处较高的断墙，冰冷的目光向下扫视。 据点内，王仙师脸色阴沉地坐在主位，右肩包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有黑气渗出，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林凡那一刀留下的阴寒煞气极为难缠，他至今未能完全驱除。下方站着几个心腹，个个噤若寒蝉。 “…废物！一群废物！这么多天，连个重伤垂死的小杂种都找不到！”王仙师猛地一拍桌子，牵动伤口，疼得他嘴角一抽，更是怒火中烧。 “仙师息怒…那小子恐怕…恐怕已经死在哪个角落了…”一个手下小心翼翼道。 “死”王仙师三角眼一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件宝物必须拿到手！还有…”他摸了摸依旧隐隐作痛的肩膀，眼中闪过怨毒，“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把他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一个守在外面的修士连滚爬爬地跑进来，脸色惊惶：“仙…仙师！外面…外面…” “外面怎么了！”王仙师不耐烦地喝道。 “外面…有人扔进来…扔进来这个…”那修士颤抖着举起手，手里拿着四块黑色的、绣着幽冥教鬼首图案的破碎衣角！ 正是林凡从那四个死者身上割下的！ 王仙师瞳孔骤然收缩，猛地站起：“幽冥教！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 嗤！ 一道极其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黝黑的流光，如同来自九幽的索命帖，快得不可思议，瞬间穿透窗户，精准无比地钉在了王仙师面前的桌案上！ 那是一柄通体黝黑、毫不起眼的短刃。 刀身之上，串着四块身份令牌——正是那四个幽冥教徒的令牌，其中“癸九十七”那面，正好朝上。 短刃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寒死寂之气。 整个据点瞬间死寂！ 所有人看着那柄突然出现的短刃和令牌，脸色煞白。 王仙师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短刃，感受着那熟悉的阴寒气息，又惊又怒，猛地抬头看向窗外黑暗：“谁！给老子滚出来！” 窗外，夜色深沉，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一道冰冷沙哑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清晰地钻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丝戏谑的杀意： “王仙师…” “你的命…” “和幽冥教的悬赏…” “我预定了。” 声音袅袅散去，仿佛从未出现。 但那柄钉在桌上的黑色短刃，和那四块幽冥教令牌，却像无声的嘲讽和最直接的死亡宣告，让整个据点内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 王仙师脸色铁青，看着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右肩，再看着桌上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短刃，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那小杂种…不仅没死… 还变得更强了！ 而且，竟然惹上了幽冥教，还杀了他们的人！ 麻烦大了！ 林凡隐在远处的黑暗中，冷冷地看了一眼那瞬间陷入恐慌和混乱的据点，转身，毫不留恋地没入夜色。 饵，已经再次撒下。 接下来，就是等待。 看这位王仙师，如何应对这来自暗处的致命威胁。 而他，将是唯一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