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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阿澈正给驿站的火炉添煤,就听见码头方向传来吵嚷声。他把火钳往旁边一扔,抄起枪就往那边跑——这阵子总听沈砚之说血楼余党可能还在附近转悠,心里头一直绷着根弦。 跑到码头口,看见一群脚夫围着个穿黑袍的汉子。那汉子背着个大包袱,脸藏在帽檐底下,手里攥着把短刀,正恶狠狠地瞪着周围的人。 "你这人咋回事"一个脚夫指着地上的粮袋,"扛着扛着就往水里扔,是故意的吧" 黑袍汉子没说话,往船上退了两步,脚都踩到跳板了。阿澈往前跨了一步,把枪往肩上一横:"站住。" 汉子抬头看他,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嘴角撇了撇:"我扔自家的粮,关你屁事" "这是官粮码头,哪来的自家粮"阿澈往前走了两步,闻见他身上有股药味,"你包袱里背的啥打开看看。" 汉子突然往跳板那头跑,阿竹正好划着小舢板过来,一桨打在他腿弯上。汉子"哎哟"一声跪下来,包袱掉在地上,滚出个药罐来,里面的黑药膏洒了一地。 "原来是你啊。"阿竹收起桨,"上次在七星码头,你是不是跟血楼的人混在一起" 汉子脸色一白,抓着刀就要刺阿竹。阿澈眼疾手快,一枪托砸在他手腕上,短刀"当啷"掉水里了。周围的脚夫一拥而上,把他捆了个结实。 这时候苏文抱着账本跑过来,看见地上的药罐,突然"呀"了一声:"这药膏我见过!上次在血楼仓库,治刀伤的,里面加了断肠草。" "啥意思"阿竹蹲下来戳了戳药膏,"涂了会死人" "差不多。"苏文翻开账本,指着上面的记号,"血楼的人都用这种药膏,方便下毒。" 正说着,沈砚之和老六来了。老六盯着那汉子看了半天,突然啐了一口:"这不是血楼的老五吗上次画舫那仗,就是他放的箭!" 老五梗着脖子瞪他:"赵老三都死了,你们还想咋地" "三哥是你能叫的"老六抬脚就要踹,被沈砚之拦住了。 "先关起来。"沈砚之看了看地上的药罐,"问问他还有没有同伙。" 脚夫们把老五拖去仓库的时候,阿澈看见他包袱里掉出个木牌,上面刻着个"血"字。他捡起来递给沈砚之,心里头有点发沉——看来这些人是真没打算放过他们。 上午验船的时候,阿竹总走神,把测水深的竹竿都掉水里了。船老大捞起竹竿笑她:"丫头,魂儿被风吹走啦" "不是。"阿竹往仓库那边看,"我总觉得那老五不对劲,他刚才看我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怕啥"阿澈正检查船底的补丁,"现在码头到处都是漕帮的人,他跑不了。" 话刚说完,就听见仓库那边传来喊声。两人赶紧往回跑,老远看见仓库门被撞开,几个看守的兄弟倒在地上,老五不见了踪影。 "追!"阿澈往船上跳,阿竹已经解开缆绳了。小舢板像箭一样射出去,往芦苇荡那边飘。 芦苇荡里全是岔道,船划进去就看不清方向。阿竹突然指着前面:"看!有船影!" 果然,前面的水面上飘着片船帆,看着像是艘渔船。阿澈举起枪,对准帆绳"砰"地一枪,帆落下来,渔船在水里打了个转。 等他们划过去,看见老五正跟个渔夫厮打。那渔夫戴着顶斗笠,被老五压在船板上,嘴里喊着:"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抢我的船!" 阿澈跳上渔船,把老五按住。阿竹摘了渔夫的斗笠,突然愣住了:"小石头你咋在这儿" 小石头是王大人派来给阿澈当学徒的,昨天刚到驿站,说是家在芦苇荡那边,今天请假回家看看。 "我爹病了,回来拿药。"小石头揉着胳膊,"这人突然从芦苇里钻出来,抢了我的船就划,我拦他还打我。" 老五被重新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阿竹搜他身的时候,摸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张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淮安码头的粮仓位置。 "想偷粮"阿澈把地图拿给小石头看,"你认识这上面的记号不" 小石头指着个三角符号:"这是我们村的暗语,代表晚上三更。" 回去的路上,沈砚之已经在码头等着了。听阿澈说完地图的事,他眉头皱起来:"看来不止老五一个,今晚他们可能要动手。" "那咋办"老六搓着手,"粮仓就四个看守,要不加派人手" "不用。"沈砚之笑了笑,"咱们就当不知道,让他们来。"他转头对苏文说,"你去把粮仓的空袋子都搬到外面,装粮的袋子挪到仓库最里面。" 苏文眨巴眨巴眼:"您是说,设个圈套" "聪明。"沈砚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让脚夫们假装晚上都回家,留几个身手好的藏在粮堆后面。" 安排妥当,天已经黑了。码头的灯笼只留了两个,看着冷冷清清的。阿澈蹲在粮仓顶上,抱着枪盯着水面,耳朵竖得像兔子——他以前在山里打猎,练就了听动静的本事。 三更刚过,水面上飘过来几艘小划子,悄没声息的。阿澈数了数,一共五个人,都蒙着脸,手里拿着刀。 那几个人刚爬上码头,阿竹突然把手里的火把往水里一扔,水面"腾"地燃起一片火——原来她早就往水里撒了煤油。 "有埋伏!"蒙面人里有人喊了一声,扭头就想跑。粮仓里突然冲出十几个脚夫,手里都拿着扁担,一下子就把他们围在中间了。 老五也在里面,被脚夫们打得嗷嗷叫。阿澈从粮仓顶上跳下来,正好撞见个想往水里钻的,一脚把他踹回去,枪托照着后脑勺就砸了下去。 没一会儿就都解决了。沈砚之让人把俘虏捆好,扔进空粮仓。老六拿着鞭子要抽,被阿澈拦住了。 "问问他们,还有多少人。"阿澈踢了踢老五的腿,"老实说,不然今晚就喂鱼。" 老五哆嗦了一下,没吭声。小石头突然跑过来,手里拿着个窝头:"我娘说,人饿极了就啥都招了。"他把窝头往老五面前一递,"说吧,说了就给你吃。" 老五盯着窝头看了半天,突然哭了:"我们就剩这几个人了......总舵主的弟弟在城外庙里,说明天一早来接应我们......" 第二天一早,沈砚之带着衙役去了城外的破庙,果然抓着个瘦子,看着跟老五有几分像。搜他包袱的时候,找出封信,上面写着要在秋收前烧了官粮,断北疆的供给。 "好家伙,胆儿真肥。"王大人拿着信,山羊胡气得直抖,"押下去,跟之前抓的那些一起审,审完了就定罪。" 处理完这些事,已经是晌午了。码头的号子声又响起来,脚夫们扛着粮袋往船上搬,跟啥都没发生过一样。阿竹划着小舢板给大船送水,嘴里哼着小调。苏文蹲在粮仓门口算账,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小石头抱着捆柴往驿站跑,看见阿澈就喊:"阿澈哥,王大人说让我正式当你的学徒了!还说给我发月钱呢!" 阿澈笑了笑,摸出个苹果给他——还是上次船老大给的,一直揣在怀里忘了吃。小石头咬了一大口,甜得眯起眼睛。 这时候沈砚之走过来,手里拿着个新笛膜:"刚才看你笛子有点漏风,换个膜试试。" 阿澈接过来换上,凑到嘴边吹了段《漕运令》。调子比以前更顺了,风吹过码头,把笛声送出去老远,连水面上的鸭子都跟着叫了两声。 "沈先生,"阿澈放下笛子,看着远处装粮的船,"你说北疆的仗,啥时候能打完" "快了。"沈砚之望着北边,"等这批粮送过去,李将军那边就能发起总攻了。"他拍了拍阿澈的肩膀,"到时候秦远山回来,咱们请他吃阿竹包的粽子。" 阿竹正好听见,从船上探出头来:"我昨天学了新花样,里面放蜜枣的!" 苏文举着账本跑过来:"我算好了,这批粮够北疆吃三个月!等秋收了再送一批,肯定够到开春!" 阿澈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心里头亮堂堂的。之前总怕血楼的人来捣乱,现在一网打尽了,踏实多了。他摸了摸枪杆,又摸了摸兜里的竹笛,觉得手里的东西都沉甸甸的。 码头上的号子声越来越响,新的粮船慢慢驶离岸边,往北疆的方向去。阿澈站在码头边,看着船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个黑点。 "走了,干活去。"他拍了拍小石头的背,"驿站的火炉该添煤了,再不去,王大人又要念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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