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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摇曳。 昏黄的光晕，在湍急的暗河对岸的通道口扩散开来，驱散了部分令人心悸的黑暗，却也投下了更加浓重、更加扑朔迷离的阴影。 那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冰冷，清晰地穿透哗哗的水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这声音……李慕白绝不会听错！是赵正！是那个他们以为早已在酷刑下壮烈牺牲、拼死留下血图线索的赵正！ 他还活着！ 惊愕，如同无声的霹雳，在众人心头炸响！龙啸云脸上瞬间涌现出难以置信的狂喜，脱口而出：“赵副统领！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过河去。 但李寻欢的手臂，却如铁钳般横在了龙啸云身前。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十丈河面的昏暗，死死锁定对岸火光映照下的那个身影。狂喜之下，是更深沉的警惕。死而复生在这诡异莫测的天尊巢穴附近太过蹊跷！ “阁下……当真是赵副统领”李寻欢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送到对岸。 那身影向前迈了一步，更多的火光映照在他身上。锦衣华服，虽有些褶皱，却难掩其身份。面容确实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带着受过重刑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昔，甚至……比以往更深沉，更难以捉摸。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疏离感。 “李兄谨慎，理所应当。”对岸的“赵正”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确是赵正的嗓音无疑，“若非赵某亲身经历，又焉能知晓墨先生在守藏室的安排” 墨先生！守藏室！安排！ 这些细节，是绝对的机密！除了墨先生和他们，绝无其他人知晓！ 此言一出，连最为警惕的李寻欢和李慕白，心中的疑虑也瞬间打消了大半！龙啸云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持，颤声道：“真是赵副统领！苍天有眼！你……你是怎么……” “赵正”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龙啸云稍安，目光扫过对岸众人，最终落在李寻欢身上，叹了口气，语气沉重：“此事说来话长。当日我被擒，关入石牢，曹宏与那灰蛾使者亲自拷问，手段狠毒，赵某自知难逃一死，本欲咬舌自尽，以全忠义……” 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仿佛回忆起了极其可怕的经历：“就在我奄奄一息之际，忽有一蒙面黑衣人潜入石牢，武功奇高，瞬间制住守卫，将我救出。他告诉我，我的‘死讯’必须传出，方能麻痹敌人，便于我等暗中行事。于是，他安排了一具与我身形相仿的死囚尸体，制造了我受刑不过、伤重身亡的假象。” 他的叙述合情合理，细节清晰，与众人之前掌握的线索隐隐吻合。 “之后，我便被秘密安置于此地养伤。”赵正指向身后幽深的通道，“此处，名为‘潜龙渊’，乃是前朝皇室为避祸而秘密修建的一处地下基地，规模宏大，机关重重，连当今圣上亦不知其存在。救我之人，称其为‘黑衣先生’，乃是一位世外高人，一心要阻止天尊祸乱天下。此处，如今已成为我等对抗天尊与曹宏的一处秘密根基。” 李慕白一直沉默倾听，此刻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救你之人，可是那位身着玄衣、曾在石室中与我等会面、指引我们来此的黑衣人” 赵正毫不犹豫地点头，脸上露出敬重之色：“正是那位先生！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智谋深远，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若非他多次暗中相助，赵某早已尸骨无存，诸位恐怕也难以屡次脱险。”他侧身，对身后通道做了个“请”的手势，“黑衣先生早已料到诸位会来，此刻正在‘潜龙殿’相候。此地非谈话之所，暗河阴寒，机关未净，请诸位随我来。” 他说完，便转身，带着那两名气息沉凝的护卫，率先向通道内走去，竟似对身后的李寻欢等人毫无防备之意。 龙啸云早已按捺不住，激动道：“李兄，伯父！真是赵副统领！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快跟上去吧！”他率先施展轻功，足尖在露出水面的几块礁石上轻点，几个起落，便已跃过暗河，到了对岸。 李寻欢与父亲李慕白交换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赵正的出现，以及他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几乎无懈可击。尤其是他能道出墨先生密室这等绝密，几乎可以确认其身份无疑。然而，不知为何，李寻欢心中那根警惕的弦，却始终无法完全放松。是赵正眼神中那丝难以捕捉的疏离还是这一切……似乎太过“顺利”了 但眼下，似乎别无选择。这“潜龙渊”是友是敌，唯有深入其中，方能探明。 “小心戒备。”李寻欢对身后的谢颜、林诗音低声道，随即揽住林诗音的腰肢，身形一展，如飞鸟般轻盈地掠过暗河。李慕白、谢颜搀扶着影十三，紧随其后。 踏上对岸，跟随赵正走入通道。通道初时狭窄，但行不过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 即便是以李寻欢和李慕白的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禁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这哪里还是阴森潮湿的地下洞穴这分明是一座气势恢宏、建造精美绝伦的地下宫殿！ 巨大的穹顶高达数丈，由数根合抱粗的蟠龙石柱支撑，柱上雕龙画凤，栩栩如生。四壁光滑如镜，镶嵌着无数颗碗口大小的夜明珠和长明灯，将整个空间照耀得亮如白昼，与方才暗河溶洞的幽绿诡光判若云泥。地面铺着光滑如水的黑曜石，倒映着穹顶的灯火，仿佛踏在星空之上。宫殿深处，设有玉阶宝座，虽无人坐，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势。 殿中已有十余人，或站或坐，男女老少皆有，装束各异，但无一例外，气息沉凝，目光锐利，显然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他们见到赵正引着李寻欢等人进来，纷纷起身，或点头致意，或抱拳行礼，神态间对赵正颇为恭敬，俨然以其为首。 一切迹象，似乎都在明确地指向一个结论：这里，并非天尊的巢穴，而是反抗天尊的秘密基地！赵正，是他们的核心人物之一！那位神秘的黑衣先生，是友非敌！ 龙啸云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希望，仿佛找到了组织，找到了主心骨。连重伤的影十三，眼中也燃起了一丝光亮。 赵正转过身，面对众人，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声音也温和了许多：“诸位一路辛苦，历经艰险，终于抵达此地。暂且安心，在此处，天尊的爪牙一时还难以寻到。黑衣先生正在内殿等候，请随我来。” 他再次转身，引领众人向宫殿深处走去。背影在辉煌的灯火下，显得挺拔而可靠。 李寻欢默默跟随，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殿中每一个人的表情，掠过每一处看似寻常的角落。父亲李慕白亦是如此，神色平静，但眼神深处的那抹凝重，却丝毫未减。 这金碧辉煌的“潜龙殿”，是绝境中的桃源，还是……一张编织得更加精美、更加难以挣脱的罗网 答案，或许就在即将见面的“黑衣先生”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