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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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儿童医院的急诊室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 林时烟抱着哭累睡着的念念，坐在冰凉的塑料椅上，等待着医生的诊断。 孩子的眼角还挂着泪珠，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即使在睡梦中，小身子也会偶尔惊悸般地抽动一下。 她的心又酸又痛。 霍辰烨那些刻毒的话，不断在她脑海里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倒钩，刮得她血肉模糊。 “林念安家属”医生拿着报告走出来。 林时烟立刻起身：“我是。” “孩子是免疫系统急性应激反应，引发了短暂性晕厥和低血糖。” 医生看着报告。 “他长期服用的免疫调节剂虽然控制住了症状，但副作用不小，尤其在情绪剧烈波动时容易出事。” “目前情况稳定了，但需要好好休息，避免情绪激动和感染。之前的药必须按时服用，不能间断。这次是警告，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可能会更危险。” 林时烟心一沉，抱紧了怀里的儿子。 “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念念的病。 先天性免疫缺陷，无法根治，只能靠终身服药维持。 这些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每天早上七点准时给念念喂药，晚上睡前要测三次体温，不敢带孩子去人多的地方。 进口免疫调节剂每月要花掉她大半工资，为了凑药钱，她曾同时打三份工，累到在地铁上睡着。 但她从没后悔过，为了念念，她做一切都值得。 拿着医生开的药，林时烟抱着孩子，几乎是筋疲力尽走出医院。 雨已经停了，燥热的晚风吹过来。 打车回家的路上，手机不断震动。 公司微信群已经炸开了锅。 【林时烟 怎么回事霍总那边直接下达指令，项目预算砍40%，线下发布会取消，要求三天内交出全新的纯线上方案！】 【李总让你立刻回电话！】 【时烟，你捅多大篓子了霍总点名要你负责新方案！】 【三天这怎么可能完成这分明是故意刁难我们吧】 一条条信息像催命符一样跳出来。 林时烟看着屏幕，嘴唇抿得发白。 她当然知道这是刁难，是霍辰烨针对她的，赤裸裸的报复。 因为他认定念念是“野种”，是她对他的“背叛”。 回到家，她把念念小心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指尖拂过孩子苍白的脸颊。 工作的压力，霍辰烨的羞辱几乎要将她淹没，可指尖传来的微弱温度坚定了她的决心。 她绝不能倒下，为了念念，她必须撑住。 走到客厅，她拨通了李总的电话。 “林时烟！你到底怎么得罪霍总了！” 电话刚一接通，李总气急败坏的声音就吼了过来。 “他那边态度非常强硬，指名道姓要你来做这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做不出来，整个项目玩完，我们公司都得跟着倒霉！” 林时烟喉咙发紧，“李总，我……”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公司！召集项目组所有人开会！就算三天三夜不睡觉，你也得把这个新方案给我生出来！” 李总根本不给解释的机会，咆哮着下了死命令。 “要是搞砸了，你就直接卷铺盖走人！” 电话被狠狠挂断。 林时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到一阵无力。 但她只愣了几秒，就快速联系了相熟的钟点工阿姨，请她过来帮忙照看还在昏睡的念念，然后抓起包，匆匆赶回公司。 ...... 公司会议室，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项目组的成员个个面色凝重，甚至带着怨气。 谁都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林时烟站在前面，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尖锐的女声就响了起来。 “哼，之前抢着接瀚海项目时多风光啊，现在霍总一句话砍了预算，看你怎么收场” 说话的是同组的徐莉，她早就看林时烟不顺眼。 林时烟长得漂亮，一来公司就得到王经理的关照。 她并不知道那是因为林时烟做事认真可靠，又单身带着孩子不容易，所以王经理才多多关照。 但落在徐莉眼里，林时烟就是靠出卖姿色上位。 好几次抢她项目不说，这次‘瀚海生物’项目落到林时烟头上，她更是气得牙痒痒。 “林时烟，霍总这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你自己惹的祸，干嘛要拉着我们全组人陪你一起死” 这话立刻煽动起其他人的焦虑，平时一个关系还不错的男同事也面露难色。 “时烟，这次真的……太难了。怎么办才好” 另一个女同事叹气：“是啊，这根本不是努力就能解决的……” 林时烟脸色白了白，指甲掐进掌心。 她知道会面对这些，但此刻，她没有时间计较这些口舌之争。 “各位，霍总的要求确实苛刻。但现在是星耀被收购后的第一个关键项目，做不好损失的是公司的信誉和我们在新集团的地位。” “现在不是讨论谁对谁错的时候，而是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向新老板证明我们团队价值的时候。” 她的话暂时压下了骚动。 “预算砍40%，线下取消，意味着我们要彻底放弃传统推广，从零做低成本线上爆点。现在分工。” 她转向投影仪，语气果断。 “小杨查竞品线上案例，重点看成本低于 5 万的；小周列素人渠道清单，优先母婴、慢性病家长社群；徐莉，” 她看向哪个挑事的女人。 “你对热点敏感，两小时内出三个‘家长能共情’的创意方向，比如‘孩子生病时，家长最担心什么’。” 徐莉被这公事公办的态度噎了一下，哼了一声。 “行啊，反正方案做不出来，锅也是你背。” 会议结束，所有人带着压力散去。 林时烟回到工位，开始打电话。 “张总您好，我是星耀林时烟，关于我们之前谈的那个合作……什么预算不够不能再商量一下吗” “黄姐，您看这个推广价格能不能……我知道很为难，但……” 电话打了一圈，几乎全部碰壁。 预算被砍的消息似乎已经传开，之前谈好的合作方要么直接拒绝，要么坐地起价。 林时烟甚至怀疑，霍辰烨是否早已打过招呼，就等着看她的笑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进展微乎其微。 徐莉扭着腰走过来，把一份潦草的文档扔在她桌上。 “喏，创意方向。不过我看也是白费力气，就这点预算，还想做出花来” 林时烟拿起那份几乎都是嘲讽和敷衍的“创意”，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火气。 她知道此刻发脾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说不定还会招来一顿冷嘲。 心头掠过一丝悲凉，重新睁开眼。 目光扫过桌面，落在她出门前下意识塞进包里的，念念昨晚画的一幅涂鸦上。 画纸上，蓝色的小人举着红色的星星，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药药小卫士”，还有个更小的小人，旁边标着“妈妈”。 林时烟的眼泪突然掉下来，她想起念念昨天吃药时笑着说。 “妈妈，药药是彩色小卫士，吃了它，我就能快点好起来，保护妈妈啦！” 彩色小卫士…… 林时烟猛地坐直，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睛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