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西湖画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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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的花灯余韵未散，夜色中的西湖像铺了层碎银。皓然牵着赵彦君的手走在湖边，从刚刚赵彦君答应和他一直在一起，他就牵上了。赵彦君想着过节让他高兴一下，也就没有拒绝，这一牵就是一整晚。 方才看烟花时耽搁了时辰，等他们想起要住宿的时候，沿街的客栈竟都挂出了 “客满” 的木牌。 “怎么办总不能直接回兰若寺吧我还没有逛够呢。” 皓然显然意犹未尽，白天他们来的晚了，听说早上也有不少特色的朝食，还有很多流动的商贩。 赵彦君闻言一笑，她抬起指尖霸气地往湖心一指：“睡什么客栈，我们住画舫。” 她径直走到码头，对着最大那艘雕梁画栋的画舫扬声道：“船家，这船我包了，今晚湖心赏月，多少钱都出。” 船家见她出手阔绰，连忙应承。不多时，画舫便载着两人驶向湖心。赵彦君索性让船家去附近最有名的 “倚红楼” 传话，点了花魁苏小小和整班舞姬来助兴，银钱流水般花出去，看得皓然直咋舌。 “烟烟，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赚钱就是为了财富自由，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赵彦君斜倚在舱内软榻上，看着舞姬们在甲板上跳起《霓裳羽衣舞》，苏小小正抱着琵琶唱着吴侬软语的小调，“你看这湖光月色，配上歌舞才不算辜负。”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就讲个双目失明的江湖高手经营着一家花店的故事吧。他有钱，有颜，有朋友，还有家国大义的情怀。” “那他有娘子吗” “没有，烂桃花倒是有几朵。你不要打断我讲故事。” 皓然没再接话，静静地看着赵彦君讲的眉飞色舞的。忽然他蹙起眉，往水下瞥了一眼：“烟烟，湖底有妖气，很浓郁，像是妖族化形。” 赵彦君指尖的茶杯顿了顿。她想起傍晚时喂青白二蛇吃汤圆的事。 “那小汤圆，你吃了有什么感觉没有”赵彦君期待地看着皓然。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有些灵力的汤圆罢了。不过对那两条蛇妖来说，大概是五百年的修为吧。你一次性全包了小汤圆，我以为你知道的。” 赵彦君哑然，她忘了皓然是师父的三尸化身，区区五百年修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这时，湖面开始有了反应，一串串密集的泡泡从湖底冒了上来。赵彦君见状对皓然使了个眼色，低声道： “悄悄帮她们遮掩些，别惊了画舫上的人。” 皓然点头，指尖悄然凝起一丝粉雾，像层薄纱般沉入湖底。甲板上的歌舞依旧热闹，赵彦君忽然似有所感，看向岸边，那里不知何时正站着一位年轻的和尚。 和尚立于岸边，青灰僧袍被湖风掀起边角，双手合十的姿态里透着不容置疑的肃穆。他目光扫过画舫上摇曳的灯火，最终落在舱门口的赵彦君身上，声音隔着粼粼波光传来，带着佛门特有的清冽： “女施主深夜宴饮湖上，可知周遭妖气涌动” 赵彦君正倚着舱门看苏小小弹琵琶，闻言转过身，指尖把玩着一支金步摇，笑意漫不经心：“大师说笑了。这西湖夜夜笙歌，怕是游船画舫的脂粉气，被大师当成妖气了吧” 和尚眉头微蹙，那双年轻却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贫僧修行多年，妖气与脂粉气还是分得清的。方才妖气起于湖底，却被一股更精纯的力量掩去，与施主这艘画舫脱不了干系。” “哦” 赵彦君挑眉，示意舞姬们继续奏乐，自己则提着裙摆走到船头，与和尚遥遥相对，“大师是说湖底有妖这倒新鲜。我只知西湖有水族修行，却不知已能引动大师关注。” 她顿了顿，忽然轻笑，“莫非大师是来捉妖的可我这船上只有美人美酒，要不大师上来喝杯清茶，仔细瞧瞧” 苏小小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接口笑道：“是啊大师，我们烟姑娘人美心善，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会与妖邪为伍倒是大师生得俊朗，不如留下来共赏月色” 和尚面色不变，对调笑充耳不闻，只盯着赵彦君：“施主身边那位少年，身上气息非同寻常，贫僧观其灵力，远超一般精怪。施主若与此等存在同行，还需当心引火烧身。” 赵彦君闻言，低头看了眼舱内正捧着蜜饯发呆的皓然，眼底掠过一丝暖意，随即抬头对法海道：“大师多虑了。他是我远房表弟，自小体质特殊，却连鸡都不敢杀，何来害人之心” 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酒液在月光下泛着琥珀光，“大师若真担心妖气，不如去湖西看看。方才我似乎见那边水面泛着绿光，许是有什么异动。” 和尚眸光微动。他自然察觉到皓然身上那股深不可测的力量，却也看出那力量虽强，却无半分戾气，反倒纯净得像个孩子。再看赵彦君，虽一身富贵气，言行间却坦荡，并无遮掩躲闪之意。 “施主既言无意生事，还请好自为之。” 和尚合十行礼，语气缓和了些，那双时而怒目金刚的眼睛里透出几分慈眉善目的温和，“佛门虽诛邪，却不滥杀。若施主真遇妖邪困扰，可来金山寺寻贫僧。” 赵彦君笑着颔首：“多谢大师提醒。若真有那一天，定去叨扰。” 和尚再不多言，转身踏着月色往金山寺方向走去。他没回头，自然也没看见，画舫舱内的皓然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而赵彦君望着湖底的方向，指尖轻轻敲击着船舷。 “这和尚倒不算迂腐。” 赵彦君望着法海远去的背影，对皓然笑道，“还好他没非要诛邪，不然我们还要连夜跑路。” 皓然撇撇嘴：“他身上虽然佛光浓郁，但我也并不是打不过，为什么是我们跑路” 赵彦君捏了捏他的脸颊：“人家是正经高僧，又年轻有为，打了小的肯定还有老的，不跑我们就没时间玩了。” “好吧，”皓然不情愿的应了下来，突然指着天空喊道：“烟烟快看，是孔明灯！” 赵彦君抬头看向空中，数以千计的孔明灯缓缓升空，仿佛将黑夜都照亮了。 画舫上的琵琶声重新响起，苏小小的歌声伴着湖风飘向远处。没有人知道，就在法海转身的瞬间，湖底两道纤细的身影彻底褪去蛇形，化作白衣与青衣的少女，彼此相视而笑时，泄露的灵力恰好被皓然特意散出的粉雾彻底裹住，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西湖的夜色里。 画舫上的歌舞渐渐歇了。苏小小带着舞姬告辞，赵彦君让船家在湖心抛锚，推开舱门望着天上的明月。 “明天去扬州逛二十四桥吧，现在那些桥应该都还在。” 皓然应着，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可那两条蛇妖，好像往断桥方向去了。烟烟不是挺喜欢她们吗要不要抓回来给你做个婢女” 赵彦君脚步顿了顿，“相逢就是有缘，现在缘尽了，后面就不用硬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