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忆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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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一到，暮色便漫过了应天城的街巷。朱剩早已换好一身得体的青绸长衫，见宫中来的马车停在府门口，便整理了衣襟，稳步上了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伴着轻微的颠簸，不多时便抵达了皇宫正门。 穿过几道宫廊，朱剩径直来到坤宁宫。刚推开殿门，暖意便裹着淡淡的面香扑面而来——只见殿内的八仙桌上铺着素色布巾，马皇后正坐在桌旁，手里捏着一张饺子皮，身旁的贴身婢女玉儿正忙着往碟子里摆包好的饺子，一个个圆润饱满，透着喜人劲儿。殿内的空地上，几个穿着锦衣的孩子正追着一只绒球玩，笑声闹声满殿都是，一派热闹温馨。 可这喧闹在朱剩踏入殿门的瞬间，竟倏地静了下来。孩子们停住脚步，都好奇地转头望向他；马皇后也抬起头，见是朱剩，脸上立刻绽开温和的笑，放下手里的饺子皮招呼道：“剩子来啦快过来坐，外面天凉，暖和暖和。” 朱剩快步上前，对着马皇后躬身行礼，语气里带着几分歉疚：“诶，叔母，新年好。侄儿来得匆忙，也不知道叔母喜欢什么，竟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还望叔母莫怪。”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马皇后笑着拉过他的手，指了指满殿的陈设，“宫里什么物件没有哪用得着你费心准备礼物。一家人能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吃顿年夜饭，就是最好的礼了。” 朱剩看着桌上的饺子皮和馅料，心里一动，主动说道：“叔母，既然没带礼物，那我来帮您包饺子吧，也能搭把手。” 马皇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里闪过惊喜：“哦你还会包饺子” “以前母亲在世的时候，每年过年我都帮她包。”朱剩拿起一张饺子皮，指尖熟练地蘸了点水，语气里满是怀念，“母亲总夸我包的饺子好看又结实，煮的时候不会破。可自从母亲走了之后……”他话说到一半，声音忽然顿住，眼眶倏地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止不住地往下掉。 马皇后见他这般模样，心里也跟着发酸。她放下手里的活计，上前轻轻拉住朱剩的手，掌心的温度暖得人心安：“剩子，别难过。以后啊，这坤宁宫，这皇宫，就是你的家。有我和你叔父在，不会让你再孤单了。” 朱剩用力抹了抹眼泪，吸了吸鼻子，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嗯！谢叔母。”说着便拿起馅料，低头认真地包起饺子，像是要把所有情绪都揉进这方寸的饺子里。 殿内的孩子们见大人们不再说话，又开始小声嘀咕起来。最小的宁国公主拉了拉身旁二哥朱樉的衣袖，踮着脚尖小声问：“二哥，这就是三叔家的堂哥吗我怎么从没见过他呀” 朱樉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朱剩的背影上，低声回道：“是他。几个月前毛襄把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在宫里待了没几天，就被父皇安排到宫外住了。” “哦……”宁国公主眨了眨眼，又好奇地问，“那二哥，我能过去跟堂哥打个招呼吗看着他好像有点可怜。” “你跟他很熟吗”不等朱樉回话，一旁的朱棣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淡。他双手抱在胸前，眼神里满是不以为然。 宁国公主皱了皱鼻子，转头看向朱棣：“四哥，你怎么回事呀好像对这位堂哥很有意见似的。” “小妹，你还不知道吧”站在一旁的朱棡忍不住插了话，他凑到宁国公主耳边，压低声音笑道，“上次在母后这里，老四就因为多问了一句‘你是三叔家的吗’，就被父皇狠狠踢了屁股。他这是记仇呢！” 宁国公主恍然大悟，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那四哥也太小心眼了，有话好好问不行吗被父皇踢屁股也是活该！” “小妹，你到底是哪头的”朱棣顿时急了，伸手想去捏她的脸，“怎么还帮外人说话” “我才不是帮外人，我是向理不向人！”宁国公主灵巧地躲开，撅着嘴扭过头，“哼，我不理你了！”说着便跑到玉儿身边，偷偷打量着认真包饺子的朱剩，眼里满是好奇。 朱剩目光一转，也瞧见了一旁的宁国公主。他指尖捻起块温热的面团，指尖翻飞间，一只圆耳短尾的小兔子便捏得有模有样。他将面团小兔递到公主面前，声音温和：“你叫什么名字” “呀，好可爱！”宁国公主盯着那惟妙惟肖的面团小兔，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想起这位堂哥还在等着自己回答，脸颊又浮起一抹羞怯的红晕，轻声道：“我叫朱英娆，母后平日里都唤我宁宁。” 她的目光始终没离开桌上的小兔，又怯生生地追问：“三堂哥，这是特意给宁宁做的吗” “那当然，”朱剩笑着点头，“这小兔子，本就是捏给宁宁的。” “谢谢三堂哥！”朱英娆喜不自胜，小心翼翼地捧着面团小兔，转身就朝朱棣等人跑去，小步子迈得轻快，显然是要去炫耀自己的新玩意儿。 “哼，真是个小叛徒。”一旁的朱棣看着她的背影，故作不满地嘟囔，“一块面团就把你收买了” “你还好意思说！”朱英娆立刻回头反驳，小眉头皱着，“臭四哥，你可从来没给宁宁送过东西呢！” “我、我那是在攒钱，想给你买正经礼物！”朱棣被戳中软肋，语气顿时有些慌乱，却还强撑着辩解。 “你就会骗宁宁！”朱英娆毫不留情地拆穿，“你的钱明明都用来买零嘴吃了！” 马皇后坐在一旁，听着几个孩子拌嘴，嘴角的笑意就没断过。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被这鲜活的热闹驱散，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舒心过了。 就在这时，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门外的寒风裹着雪沫涌了进来。朱元璋站在门口，抬手轻轻抖了抖肩头的落雪，朱标则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咱没来迟吧”朱元璋的声音带着几分爽朗。 “不迟不迟，”马皇后连忙起身迎上去，笑着说道，“饺子刚包好呢。要不是剩子来得早，主动帮忙包饺子，你们爷几个今晚怕是要饿肚子咯。” “哦剩子还会包饺子”朱元璋有些意外，看向朱剩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 朱剩连忙起身躬身回话：“回禀叔父，以前母亲在世时，曾教过我做这些家常活计。” “堂哥，”朱标见状，也凑上前来，语气诚恳，“以后你也教教我吧，这样我就能帮母后分担些了。” “太子殿下，”朱剩却轻轻摇头，语气恭敬而坚定，“您是大明未来的君主，治理国家才是您该专注的事，这等琐碎家务，实在不必学。” “剩子说得在理。”朱元璋当即点头附和，看向朱标，“标儿，你以后只管用心帮咱打理朝政，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朱标微微一怔，没想到父皇竟会赞成堂哥的话，随即恭声应道：“儿臣知道了，父皇。” “好了好了，都先去洗手吧，”马皇后笑着打圆场，“一会儿菜就端上来了，别耽误了吃饭。” “哎，好，妹子，咱这就去！”朱元璋应着，又转头朝软榻边的几个孩子喊道，“你们几个还在那儿嘀咕啥快些去洗手，准备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