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黄桷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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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倒计时的数字一天天变小，教学楼前的电子屏红得刺眼。高三最后阶段，王俊凯停止了对外活动回到了学校全天备考。 王俊凯的座位靠窗，课桌上摞着半人高的复习资料，五三的封皮已经翻得卷边。他额前的碎发有些长了，低头做题时会微微遮住眼睛。 每节课间，各科老师轮番过来给他单独讲题，数学老师的水杯常常在他桌角一放就是整个午休。 偶尔有粉丝试图混进教学楼，很快就会被保安请出去。但更多时候，整个楼层安静得只能听见翻书声和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响。 姜时愿经过十九班后门时，偶尔能看见他低头解题的侧脸。午后的阳光穿过窗帘缝隙，在他睫毛下投出细小的阴影，签字笔在草稿纸上划动的沙沙声，和教室里此起彼伏的翻页声混在一起。 自从王俊凯刚回学校的那天，两人在走廊拐角远远地点头示意后，就像两条平行线，各自延伸向不同的远方。 姜时愿的手机里，他们的聊天记录停在两个月前。 一条简单的消息躺在屏幕上：“恭喜你被茱莉亚音乐学院录取！”她回复的“谢谢”后面，对方很快又补了句：“高考加油。” 姜时愿犹豫半天，打打删删，也回复了一句“高考加油。” 某个午休的课间。姜时愿在音乐教室整理散落的乐谱，阳光透过纱帘将五线谱照得半透明，忽然一阵风掀起了窗帘，她下意识抬头—— 黄桷树下，王俊凯独自走着。六月的阳光穿过树叶间隙，在他白色校服上洒下晃动的光点。他走得很慢，手里还捏着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瓶身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虹光。 在他身后三五步远，一个扎马尾辫的女生小心翼翼地跟着。女生的手指紧紧拉着校服衣角，帆布鞋踩在落叶上发出轻微的脆响。 她望向他的眼神像是看着遥不可及的星辰——那种混合着憧憬与怯懦的目光，姜时愿在无数粉丝眼里见过，又在某个瞬间觉得无比陌生。 王俊凯在转角处突然停下。树影婆娑间，他微微侧身，说了句什么。隔着距离姜时愿只能看见他嘴角礼貌的弧度，和阳光下微微发亮的虎牙。 女生的耳尖瞬间红透，像突然被惊动的麻雀，转身跑开时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慌乱的弧线。 风停了，窗帘缓缓落下，将窗外的画面隔成碎片。姜时愿瞥见黄桷树下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落叶在刚才王俊凯站过的地方轻轻打着旋。 阳光重新透过纱帘照在钢琴上，黑白琴键映着她微微发怔的脸。 她低头继续整理乐谱，发现乐谱上不知何时落了一小片黄桷树叶，叶脉在五线谱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像一段无人弹奏的间奏。 食堂里，姜时愿和林小满面对面坐着，吊扇在头顶缓慢旋转，投下晃动的阴影。林小满用筷子尖戳着餐盘里的米饭，米粒被拨弄出一个小小的凹坑。 “这道有机化学的合成路线......”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筷子悬在半空比划着碳链结构，“用高锰酸钾氧化的话......” 姜时愿点点头，舀了一勺已经凉掉的紫菜蛋花汤。汤面上浮着的油花聚了又散，像她笔记本上那些被反复涂改的解题步骤。 她的左手放在摊开的生物笔记本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有丝分裂的示意图。 隔壁桌突然传来压低的声音：“......所以这个函数应该先求导......” 林小满的筷子停在半空，和姜时愿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直到那个声音继续说出“......再找极值点”，才又同时低下头去。 姜时愿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细微的表情被林小满捕捉到了，她也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食堂的电视屏幕跳转到高考倒计时特辑，鲜红的“12天”字样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十二天……”林小满盯着屏幕喃喃道，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刚好够把错题本再过一遍。” 姜时愿搅动着已经凉透的紫菜汤：“我算了下，如果把每天分成四个时段，每个时段复习一个科目......” “停停停！”林小满突然捂住耳朵，“别说了，我脑袋要炸了。”她做了个夸张的爆炸手势，“现在一闭眼全是化学方程式在跳舞。” 隔壁桌传来一声轻笑。两个女生转头，看见李云明端着餐盘站在过道上，校服领口别着支荧光笔，活像个人形重点标记器。 “巧啊，”他自来熟地坐下，餐盘与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我刚算了下，按现在的复习进度......” “闭嘴！”林小满和姜时愿异口同声地打断他，声音在嘈杂的食堂里依然清晰可闻。几个埋头吃饭的同学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埋回课本里。 李云明缩了缩脖子，乖乖扒了口饭，他咀嚼时脸颊鼓鼓的，突然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不过这道物理题真的很有意思......” 三个脑袋不约而同地凑近那张纸。阳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将纸上的字迹照得半透明。 “电磁感应和动量守恒的结合题”林小满的眉头皱成一个小疙瘩，“老张上周不是讲过类似的......” “但这里有个陷阱。”李云明用沾着饭粒的指尖点了点题目中的某个条件，油渍在纸上晕开一小片透明的圆斑。 姜时愿从书包里抽出草稿本，碳素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三个人的影子在桌面上交叠，形成一片小小的阴影。远处，食堂阿姨收拾餐盘的声音，电视里循环播放的高考注意事项，还有窗外此起彼伏的蝉鸣，都渐渐远去了。 在这个闷热的午后，在弥漫着饭菜香气的食堂里，在高考倒计时的滴答声中，他们就这样围着一张皱巴巴的试题纸，构筑着属于青春的最后一道防线。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他们的解答鼓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