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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制房张嬷嬷这根“钉子”，李梦瑶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玩起了“农村包围城市”的迂回战术。 她先是悄悄找来在司制房学习的另一个学员，一个叫惠儿的小宫女，性格比巧儿更机灵些。她嘱咐惠儿，回去后不必声张，只在自己负责的那一小块绣活和丝线管理上，悄悄用上学到的新法子，把东西整理得清清楚楚，记录做得明明白白即可。同时，多留意其他宫里来司制房定制衣物时的要求和反馈。 另一边，她将更多精力放在了其他进展顺利的部门。比如司苑司，那个整理花房工具卓有成效的小太监得到了公开表扬，李梦瑶甚至还通过安公公，在皇帝面前“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司苑司近来在器物管理上的“新气象”。没过两天，司苑司的总管太监就得了皇上的一句口头嘉奖，乐得见牙不见眼，对推行新法子更是上心了几分。 御膳房那边，小禄子提供的消耗数据渐渐发挥了作用。何太监借着一次食材盘点的小由头，依据数据敲打了一下那两个虚报消耗的大厨，虽未重罚，但警告意味十足。一时间，御膳房的风气为之一肃，小禄子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司制房的张嬷嬷自然也听说了。她看着隔壁司苑司总管那得意的样子，再想想自己手下那个被自己训斥后依旧闷头做事、却把她交代的差事完成得又快又好的巧儿，以及另一个最近也显得格外有条理的惠儿，心里开始不是滋味了。 这李嫔的“法子”，好像……真的有点邪门 就在张嬷嬷内心动摇、面上却依旧强撑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机会来了。 住在长春宫的刘贵人（就是之前为花草配置来找茬的那位），要赶制一批参加宫宴的新衣，催得急，要求又繁琐。司制房忙得人仰马翻，偏偏刘贵人指定的几种稀有丝线一时找不到了，负责的绣娘急得团团转。 张嬷嬷亲自带着人翻箱倒柜，累得满头大汗，却一无所获，眼看就要误了工期，挨罚是跑不掉了。 就在这焦头烂额之际，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巧儿，小声开口道：“嬷嬷……奴婢……奴婢好像知道那几种丝线放在哪里。” 张嬷嬷此刻也顾不上面子了，忙道：“在哪快说！” 巧儿走到一个角落，搬开几个旧的绣筐，露出了后面几个贴着清晰标签的格子柜——这正是她之前偷偷弄的，被张嬷嬷扔掉标识牌后，她就把格子柜挪到了不起眼的地方，但自己心里门清。她熟练地打开其中一个格子，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的，正是刘贵人要的那几种稀有丝线！ 张嬷嬷看着那分门别类、一目了然的丝线，又看看巧儿那张带着些许忐忑却异常镇定的脸，一时语塞。她想起自己之前对巧儿的责骂，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拿去用！”张嬷嬷挥挥手，语气复杂。 因为丝线及时找到，刘贵人的衣服总算按时完工，虽然刘贵人依旧挑剔，但总算没出大纰漏。 事后，张嬷嬷独自坐在屋里，看着那被巧儿重新整理过的、变得井井有条的丝线格子，沉默了许久。 这件事，李梦瑶很快就从惠儿那里听说了。她微微一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没有立刻去找张嬷嬷，而是耐心等待着。 果然，没过几天，张嬷嬷竟然主动来到了揽月轩！虽然脸色依旧不算好看，但语气却客气了许多。 “李嫔娘娘，”张嬷嬷干咳了一声，“老奴……老奴想跟您讨教一下，那个……物品分类和标识的法子，具体该如何操办，才更……稳妥些” 李梦瑶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一派温和：“张嬷嬷客气了，您经验丰富，咱们一起参详便是。” 她耐心地给张嬷嬷讲解了要点，并特意强调，这只是“辅助”工具，最终如何管理，还需张嬷嬷这样的老人根据实际情况来把握。既给了对方面子，又达到了目的。 张嬷嬷带着一套“改良版”的司制房管理思路回去了，虽然步子不会迈得太大，但至少，巧儿、惠儿她们可以名正言顺地使用新方法了。 消息传到御书房，赵璟正在批阅奏折。安公公低声将司制房的事情当趣闻说了，着重描述了张嬷嬷如何从反对到主动请教的过程。 赵璟笔下未停，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他都能想象出，李嫔是如何步步为营，既达到了目的，又全了各方的颜面。这份心思和手腕，用在管理这摊死水般的宫务上，竟是如此……相得益彰。 他放下朱笔，忽然问了一句：“她近日……可还熬夜” 安公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皇上问的是李嫔，忙回道：“回皇上，李嫔娘娘近日忙于授课和指导各司处，歇息得比往常略晚些，但奴才瞧着，气色尚好。” 赵璟“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重新拿起一份奏折。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又吩咐道：“让太医院配些温和补气的药茶，明日送去揽月轩，就说是……朕赏给研习处师生，课间饮用的。” 安公公心中暗叹，皇上这关怀，真是越来越细致入微了。他连忙应下。 李梦瑶收到太医院特制的药茶时，又是一阵无语。老板这是把她和她的“学生们”都当成了需要重点关注的“耗材”了还是说……这仅仅是针对她一个人的“特殊福利”，只是借了研习处的名头 她看着那包散发着淡淡草药清香的茶包，心里那种微妙的、被时时惦念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她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难以用纯粹的“上下级”关系来定义和皇帝之间的这种互动了。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她好像……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这天下课后，她鬼使神差地没有立刻回寝殿，而是绕到了御花园靠近揽月轩的那处假山。晚风拂过，带着夏末初秋的微凉。她站在那里，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心里有点乱。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 李梦瑶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回头。 脚步声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下。 “夜色已凉，李嫔在此，可是有事”赵璟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比白日里似乎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温和。 李梦瑶缓缓转过身，对上那双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 这一次的“偶遇”，似乎不再是巧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