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月下夜话,必须得偷偷装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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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晋王府内的喧嚣早已散去,只剩下巡夜侍卫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 李云韶在自己房中坐立难安,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暖香阁内,叶展颜吟诗时那睥睨天下的身影,以及柳文卿呕血倒地、面如死灰的惨状。 她心中五味杂陈,有对柳文卿的担忧怜惜,更有对叶展颜那深不可测的惊惧,与一丝被强行撕开伪装后、不愿承认的好奇。 就在这时,她的贴身侍女悄声进来禀报。 “郡主,东厂的来福公公在外求见,说叶提督有请郡主过府一叙。” 李云韶心头一跳。 叶展颜 他这么晚找自己做什么 是兴师问罪她宴席上的失礼 还是……因为柳文卿的事 “文卿哥哥他……”李云韶下意识地担心。 “柳公子服了安神汤,已经睡下了,郎中说明日再看。”侍女回道。 李云韶犹豫了片刻。 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此刻去见那个刚刚狠狠羞辱了她心上人的阉人,绝非明智之举。 但内心深处那股强烈的好奇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却驱使着她。 她想看看,那个能吟出“仰天大笑出门去”和“一览众山小”的叶展颜,私下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找自己,到底想说些什么 “更衣。”李云韶最终咬了咬唇,做出了决定。 当她跟着来福,踏入被东厂番子严密把守的忻州卫指挥使司衙门时,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和期待。 现在,这里已经完全被东厂番子接管,成了叶展颜的临时行辕。 大厅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桌椅和肃立的番役。 “叶提督呢” 李云韶蹙眉问道,心中升起一丝被戏弄的愠怒。 “这家伙莫不是在耍自己” 来福闻言恭敬地垂首小声道。 “督主正在后园等候郡主,郡主请随奴才来。” 带着愈发浓重的好奇,李云韶跟着来福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了行辕的后花园。 园子不大,在冬夜里显得有些萧瑟。 引路的来福在月亮门处便停下了脚步,躬身示意她自己进去。 李云韶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园中寂静,只有风吹过枯枝的细微声响。 她目光扫视,很快便锁定在花园深处一座小巧的凉亭内。 一道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正仰头望着夜空中那轮清冷的孤月。 暗紫色的蟒袍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与白日的咄咄逼人不同。 此刻的他,竟透出一种莫名的孤高与寂寥。 就是他! 李云韶心头火起,想起柳文卿的惨状,她气呼呼地加快脚步。 几乎是小跑着冲向凉亭,她准备质问他为何深夜相邀却又故作姿态。 然而,就在她距离凉亭还有十来步远时,夜风送来了那人低沉而清晰的吟诵声。 那声音不似宴席上的朗朗高吟,而是带着一种沉郁顿挫、仿佛蕴藏着无尽感慨的力量,缓缓流淌在寂静的夜空下。 “少年意气请长缨,铁马冰河四载征。” “故垒云屯连烽火,襟怀血热铸金城。” “昆仑勒石铭初志,沧海扬帆寄远情。”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诗句一字一句,敲打在李云韶的心上。 前六句,描绘了一个少年从军、历经沙场烽火、胸怀热血保卫家国的壮烈画卷,充满了金戈铁马的豪迈与矢志不渝的忠诚。 而最后两句,更是石破天惊!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已不仅仅是诗句,这是一种超越了生死、追求精神不朽的至高境界! 是将个人命运与家国天下紧密相连的赤胆忠心! 李云韶的脚步猛地顿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原地。 她脸上的怒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撼与茫然。 这……这又是他作的诗 “少年意气”、“铁马冰河”、“丹心汗青”…… 这些词句组合在一起,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壮与崇高之美。 与她所熟悉的、柳文卿笔下那些风花雪月、精巧却格局狭小的诗词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沉甸甸的、用生命和热血铸就的文字力量! 她看着凉亭中那个仰望明月的背影,忽然觉得是那样的陌生而高大。 宴席上那个言辞犀利、手段强硬的东厂提督,与此刻这个吟诵着“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身影,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一个太监,一个被视为皇室家奴、往往与权谋阴暗画上等号的阉宦,怎会拥有如此…… 如此壮怀激烈、近乎圣贤的情操 她原本准备好的所有质问和怒火,在这首诗的冲击下,显得那么可笑而苍白。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在想,若他诗中所言非虚,若他真有如此报国之志…… 那自己之前对他的偏见和敌意,是否太过狭隘 叶展颜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到来,依旧保持着望月的姿势。 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与那轮明月、与这寂寥夜色融为一体。 李云韶站在不远处,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袂。 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心中只有翻江倒海般的混乱。 好奇、紧张、期待,此刻尽数化为了深深的震撼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开始有些明白,叶展颜今晚找她来,或许根本不是为了柳文卿,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 他或许,只是想让她听到这首诗 良久,叶展颜才缓缓转过身,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颊。 那白皙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暗夜中亮得惊人,平静地看向呆立原地的李云韶。 “郡主来了。” 他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仿佛刚才那首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诗句,并非出自他口。 “夜寒露重,亭内叙话吧。” 凉亭内,石桌上置了一壶刚沏好的热茶,驱散了些许冬夜的寒意。 叶展颜与李云韶相对而坐,气氛不似宴席上的剑拔弩张,却也谈不上融洽,带着一种微妙的试探。 叶展颜并未急着切入正题,反而顺着方才的诗句,与李云韶聊起了诗词歌赋。 他言辞精辟,往往三言两语便能点出诗词的精髓与局限。 其见识之广博、品味之高绝,让自幼习文练武、自认不俗的李云韶暗暗心惊。 她发现自己之前对“阉宦不通文墨”的偏见是何等可笑。 眼前这人,其文学修养恐怕连许多翰林学士都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