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甄嬛传淑和（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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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放下册子，手指在紫檀木的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声响。“皇后考虑得是周全。”他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不过，永寿宫如今住着六阿哥，弘瞻年纪尚幼，正是需要精心养护、安宁静养的时候，宫里人来人往，还是不宜再添新人了。”他抬眼看向皇后，“安氏……朕记得，她似乎是淑和在选秀时出言维护过的人” 皇后心中微动，面上却依旧恭顺：“皇上圣明，确有此事。” “嗯，”雍正略一颔首，“既然是淑和看顾过的人，便升为常在吧。至于住处……挪去永和宫偏殿吧，那边也还宽敞。” 皇后心中虽有些讶异于皇上对安陵容的这点“特殊”关照，但面上丝毫不显，立刻应道：“是，臣妾思虑不周，险些扰了六阿哥清静。皇上安排得是，臣妾这就去改。” “后宫事务繁杂，”雍正看着皇后，语气淡然地补充了一句，“皇后一人辛苦打理便是，诸事定夺还需费心。至于欣贵妃和华妃，她们就不必协理六宫了，免得分了皇后的心神。” 这话既是信任，也是一种无形的敲打和权力集中。皇后心领神会，敛衽一礼：“臣妾遵旨。定不负皇上所托，为皇上分忧，将后宫打理妥当。” 待皇后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退下后，养心殿内又恢复了宁静。雍正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扳指，脑海里却闪过方才名单上的另一个名字——甄嬛。那个在殿选时，因酷似某人而引起他注目的女子。他微微蹙眉，唤道：“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悄无声息地近前。 “传夏刈。” 不多时，一身不起眼青衣的夏刈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殿内，单膝跪地：“奴才参见皇上。” “去查查，”雍正的声音低沉，“那个新晋的甄常在，甄家，把她家里的底细给朕查清楚些，越详细越好。” “嗻。”夏刈领命，没有丝毫迟疑，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殿内。 安排完这件事，雍正便不再去想那些后宫新人和潜在的波澜。他将注意力重新投向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如今朝局可称得上是顺风顺水：太上皇康健，在许多大政方针上给予了他极大的支持和背书，省去了不少与老臣勋贵周旋的力气；大阿哥和二阿哥也日益成熟，在朝中历练得越发出色，能替他分担不少政务；就连那些曾经心怀叵测的兄弟们，如今见大势已定，也纷纷转变态度，陆续递来了示好的折子和信函。内外皆安，政令推行顺畅，这让雍正处理起朝政来，只觉得格外得心应手，精力充沛。 而在宫外甄家暂居的院落里，负责教导甄嬛宫中规矩的，却并非是皇后或太后指派的资深嬷嬷，而是乌雅嫔宫里的一个名叫竹思的姑姑。这位竹思姑姑，规矩教得不能说不用心，但细究起来，却似乎总有些偏颇。宫中基本的礼仪、行走坐卧的规范固然有教，但更多的时候，她会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向早已故去的纯元皇后身上。 “小主您瞧，先皇后最是喜爱这般素雅的颜色，与小主的气质倒是相得益彰。” “听闻先皇后当年抚琴时，指尖轻拢慢捻，神态安然，便如仙子一般……” “这支舞，据说是先皇后所编，小主若有兴致，奴婢倒是可以教您一二，看这抬手，这回眸……” 竹思总是在不经意间，将纯元皇后的喜好、习惯、甚至是一些细微的神态举止，潜移默化地灌输给甄嬛，言语间充满了对先皇后的追忆和赞美，仿佛是在精心雕琢一件艺术品。 这些异动，自然瞒不过雍正的耳目。夏刈很快便将调查结果呈了上来。 “回皇上，派去甄常在处教导规矩的宫女竹思，确系乌雅嫔的人。据暗中观察，此人教导规矩时，时常提及先纯元皇后，言语间多有引导之意，似乎……是想将甄常在往先皇后的模样上培养。” 雍正听着夏刈的回报，面上并无怒色，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些许嘲讽的弧度。“乌拉那拉家……”他拿起那份薄薄的密报，指尖轻轻敲了敲，“费尽心思送进来一个，觉得还不够保险，还想再依样画葫芦，复制一个出来”他低声嗤笑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审视，“朕在他们眼里，难道就是那般容易被美色冲昏头脑，能为一个影子而神魂颠倒、不辨是非的昏聩之君么”语气里，满是对这种小伎俩的不屑。 夏刈的效率一如既往地高。不过几日，关于甄家更详尽的调查结果便再次呈到了雍正的御案上。这一次，密报的内容却让雍正有些始料未及。 “回皇上，”夏刈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仿佛在述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关于甄常在之父甄远道与乌拉那拉氏的联系，暂未查到确凿证据。不过……奴才查到了甄远道后宅的一些事情。” 雍正抬眼，示意他继续。 “甄远道，有一外室，乃是罪臣之女。此女一直被甄远道秘密豢养在外，并未入府。此外，甄常在身边有一贴身侍婢，名唤浣碧，实为甄远道与此罪臣之女所生的庶女，却一直以奴婢身份养在嫡女甄常在身边。”夏刈条理清晰地禀报着，每一个字都落在殿内，清晰异常。 雍正听完，沉默了片刻，随即发出一声极轻的笑，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讥讽和冷意。“呵……吏部侍郎甄远道，好一个‘内帏修谨’的朝廷命官！”他拿起那份密报，指尖在“罪臣之女”、“庶女充婢”几个字上点了点，“私纳罪臣之女，罔顾国法；将亲生骨肉贬为奴婢，混淆人伦。这等行径，也配为人臣父” 这后宅的龌龊，比起前朝党争的刀光剑影，似乎更让雍正觉得荒唐可笑。他原以为会查出什么与乌拉那拉氏勾结的蛛丝马迹，却不想竟是这等上不得台面的阴私。 “苏培盛。” “奴才在。” “去，给都察院的张御史递个话，”雍正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也不用多说，就提一提，甄远道家风‘甚好’，教女‘有方’。” 苏培盛心领神会，躬身应道：“奴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