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沙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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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宇萱沉吟片刻，眼波流转间，似有星光点点，“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你于这末法时代，如孤星孑立，与众不同，殊为不易。便唤‘世殊’，如何张世殊。”她看着张起灵，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我们张家讲究辈分，虽然不知你我之间隔了多少代，但按我进入此门的时间算，你叫我一声‘姑奶奶’，想来是不为过的。” 张起灵对这个新名字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安静地听着。对于他而言，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并无太大意义。 张宇萱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些小蘑菇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松开，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你就……一直吃这些小东西果腹吗” 张起灵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在这青铜门后，能有这些蘑菇果腹，已是难得。 张宇萱见状，也不再多问。她心念一动，手腕轻翻，一头体型堪比成年野猪，通体覆盖着暗青色鳞甲，样貌狰狞的异兽尸体，便凭空出现在了两人面前的空地上，沉闷的落地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这异兽，正是她在穿越那“黑洞”时，顺手斩杀的。 “这个，是我在那黑洞之中猎杀的。”张宇萱拍了拍异兽坚硬的鳞甲，对着张起灵说道，“我去处理一下，一会儿，咱们吃烤肉。”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干脆，以及对美食隐隐的期待。 张起灵看着那头散发着凶悍气息的异兽尸体，又看了看张宇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没有多问这异兽的来历，也没有问她是如何凭空取物的，只是伸出手，接过了张宇萱递过来的一柄匕首，沉声道：“你休息，我来处理。” 张宇萱挑了挑眉，倒也没坚持，将匕首递给了他，自己则寻了块干净些的石头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张起灵开始熟练地剥皮、分割那头异兽。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显然对此道并不陌生。 很快，篝火升起，橘红色的火焰驱散了周遭些许的阴冷与黑暗。处理好的兽肉被架在火上炙烤，油脂滴落在火焰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为这死寂的青铜门内，平添了几分难得的烟火气息。 篝火的噼啪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一丝油脂滴落，发出“嗞”的轻响，浓郁的肉香依旧在空气中盘桓，与青铜门内固有的阴冷气息交织，形成一种奇异的暖意。张宇萱惬意地舒了口气，擦了擦嘴角，目光转向一旁始终沉默的张起灵。 “手给我。”她语气随意，仿佛只是要看看他手上是否沾了油渍。 张起灵抬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跳动的火光，他依言伸出手。张宇萱白皙修长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腕脉，指尖微凉，触感细腻。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 片刻后，她松开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只是那双漂亮的凤眸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啧，真是，”她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描淡写的惋?，“这么虚的底子，内里还藏着这么多陈年旧伤，新的叠着旧的，跟个破布袋似的。张家……是没人了吗把你一个人扔这儿等死” 张起灵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诧异地凝视着张宇萱。她的语气平静，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轻易地剖开了他习以为常的现实。他从她的言语中，感受不到一丝对张家的眷恋与归属，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带着一种局外人的疏离。他不禁在想，这位自称“姑奶奶”的张家先人，究竟在张家经历过什么，才会对本家有如此淡漠的态度。 张宇萱似乎并未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从手腕上那看似普通的玉镯上一抹，几株散发着淡淡荧光，形态各异的草药便凭空出现在她掌心，旁边还多了一个巴掌大小，色泽古朴的小陶罐。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那些草药和陶罐上，又看了看她空无一物的手腕，心中疑窦丛生。这种凭空取物的手段，他闻所未闻。 张宇萱注意到他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带着几分戏谑：“怎么觉得很新奇这叫空间装备，用一种叫‘空冥石’的石头做的。那黑洞里头，这种石头跟不要钱似的，到处都是。等回头有空了，姑奶奶我也给你弄一个。”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了些，“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你的身体调理好。等你好利索了，咱们俩，把这门后头这些碍眼的怪物都清理干净，再想办法把这鬼地方给彻底毁了。到那时候，你就不用再守着这破门了，天高海阔，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张起灵虽然不认得张宇萱拿出的那几样草药，但见其叶片脉络间隐隐有流光转动，靠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便知绝非凡品。只见张宇萱将那些草药一一投入小陶罐中，随手拿起之前张起灵用过的那柄匕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白皙的手腕上轻轻一划。 鲜红的血液立时涌出，带着一股奇异的馨香，与草药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她神色不变，将手腕凑到罐口，任由血液滴入其中，直到罐中液体被染成了瑰丽的深红色，估摸着差不多有小半罐的量，她才收回手，将陶罐稳稳地放在篝火旁，用余温慢慢煨着。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一卷雪白的绢布，递向兀自有些出神的张起灵，语气带着一丝催促和不易察觉的娇嗔：“小殊，发什么愣呢还不快给姑奶奶我包扎一下再流下去，我这血可就要流干了。” 张起灵如梦初醒，低低地“嗯”了一声，接过绢布。他的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腕上伤口的脉动。他垂下眼，小心翼翼地为她清理伤口，然后用绢布细致地包扎起来，动作带着他特有的沉稳与专注。 此刻，张起灵心中的波澜远比他平静的表情要汹涌得多。以往，总是他放出自己的麒麟血去救助他人，去承担那些沉重的责任。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个人，为他疗伤，为他放血，甚至，还给了他一个新的名字——张世殊。这个名字，不像“张起灵”那样，承载着整个家族的命运与枷锁，它只属于他自己。一种酸酸涩涩，又带着丝丝暖意的感觉，在他心间悄然蔓延，充盈了他的整个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