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三生三世（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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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凌霄宝殿之上，天君正襟危坐，听着阶下星君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的禀报，那张威严的脸上，笑意再也抑制不住地漾开，最终化作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好！好！好啊！”天君抚掌而起，龙心大悦，“诛杀魔尊渺落，立下不世之功；渡过九九雷劫，荣登上神之位！我天族，竟出了如此一位惊才绝艳的后辈！传朕旨意，为我儿萱凌上神举办一场最为盛大的晋升礼，昭告四海八荒，普天同庆！” 这道旨意很快便传到了刚刚回到琉璃宫萱凌耳中。这一次，面对这般盛大的典礼，她没有再像从前那般推拒。 她坐在云榻上，看着窗外流转的云霞，心中一片清明。诛灭渺落，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开始。从今往后，她的名字，她所站立的位置，都不再仅仅属于她自己。她需要一个正式的场合，站在所有神仙面前，以天族上神的身份，承担起这份荣耀，以及荣耀背后的责任。 晋升礼定在七日后，于九重天的朝会圣殿举行。 这一日，天界圣地，祥云缭绕，仙乐飘飘。巨大的白玉广场上，铺满了织金云锦，广场四周，数千根雕龙刻凤的玉柱直入云霄，柱顶悬挂着明珠，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辉。无数仙鹤、青鸾在云海间翩跹起舞，洒下阵阵清越的啼鸣。空气中弥漫着上品仙果与百年佳酿的醇香，混杂着清雅的焚香之气，令人心旷神怡。 四海八荒有头有脸的神仙几乎都到齐了。东海的水君，西天的佛陀，北荒的妖王，南山的散仙，各路神只齐聚一堂。他们三五成群，交头接耳，话题无一例外，都围绕着今日的主角。 “听说了吗这位萱凌殿下，还不到五万岁呢！” “何止！我可听说了，那魔尊渺落，便是她凭一己之力在妙义渊诛灭的！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不知是何等风采，竟能得天道如此垂青。” 在一片期待的议论声中，殿内悠扬的仙乐陡然一转，变得庄严而宏大。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目光齐齐投向圣殿的入口。 只见一身月白底金线云纹神袍的萱凌，缓缓拾阶而上。她没有佩戴任何繁复的首饰，只在如墨的发髻间斜插了一支白玉莲花簪，簪心一点星钻，流光溢彩，恰好映衬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她的容颜本就精致绝伦，此刻经由神光洗礼，更是莹润生辉，不施粉黛，却比任何盛妆都要夺目。她走得不快，每一步都落在仙乐的鼓点上，那身形看上去依旧纤细，但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无形却浩瀚的气势铺展开来。那不是刻意为之的威压，而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升华，温润、强大，却又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凛然神性。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神仙的眼中，都从最初的好奇，变作了由衷的惊艳与敬畏。 萱凌走到大殿中央，朝着上首的天君与一众长辈盈盈一拜，而后转身，面向满殿宾客，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此时，一直静立于天君身侧的东华帝君，缓步而出。他身着一袭紫衣，银发如瀑，目光落在萱凌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今日，萱凌诛魔尊，晋上神，此乃天族之幸，亦是四海八荒之幸。”他的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其功，当载入天册；其名，当为众生所仰。” 话音落地，天君自宝座上起身，洪亮的声音带着无上的威严，响彻九霄。 “吾，以天界之主的名义，今册封萱凌上神为天族太女殿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上神已是无上荣耀，而太女，则是储君之位！ 天君并未理会众神的哗然，继续宣布道：“待择吉日，禀告上苍，太女殿下将登临诛仙台，接受天道考验，以证储君之位！” 晋升大典的喧嚣与荣耀，如同退潮的海水，缓缓自九重天散去。当最后一缕庆典的仙乐消散在云海深处，萱凌已换下一身繁复的神袍，着了件寻常的浅色素裙，来到了天君日常起居的紫宸殿。 殿内不复朝会圣殿的煌煌天威，只燃着几盏静谧的宫灯，光线温暖而柔和，空气里浮动着天君惯用的安神香，是一种沉稳的木质香调。 “父君。”萱凌走入殿中，对着那个卸下冠冕，只着一身玄色常服的背影，轻声唤道。 天君转过身来，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脸庞上，此刻竟带着几分寻常父亲的温和笑意，他朝着萱凌招了招手。“凌儿，过来坐。今日累坏了吧” “女儿不累。”萱凌依言在他身侧的软榻上坐下，顺手为他续上一杯热茶，澄澈的茶汤在白玉杯中漾开一圈圈涟漪。“只是不知，父君深夜召女儿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吩咐” “无事，无事便不能找你聊聊么”天君接过茶杯，呷了一口，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你自小独立，修为精进得又快，总是在太晨宫学习。你我父女，除了在朝堂上，竟是许久没有这样坐下来说说话了。今日见你在殿上那般光彩，父君心中……又是骄傲，又是感慨啊。”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帝王的身份让他习惯了克制，但此刻，他只是一个为女儿成就而欣慰的父亲。 萱凌心头一暖，嘴角不自觉地弯起：“父君日理万机，女儿不敢随意叨扰。既然今日父君有此雅兴，女儿倒也确实有些不成器的想法，想说与父君听听。” “哦”天君兴致被提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你说来听听。如今你已是太女，你的想法，便是未来天族的想法。” “父君谬赞了。”萱凌谦逊一句，随即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清亮的眼眸里映着殿内柔光，思绪却已飘向了更广阔的四海八荒。“女儿以为，天族之威，不应只在战力与血脉。诛灭渺落，不过是剜去一个毒瘤，但若想四海升平，长治久安，需得从根源上建立新的秩序。” 她顿了顿，组织着语言：“譬如，统一四海八荒，并非是要各族俯首称臣，而是建立一套通行的功德法度。神仙之位，不应只是万万年的清闲，在其位，当谋其政，护佑一方生灵。许多并无具体司职的神仙，与其在天界虚耗光阴，不如让他们下凡历练，可以为人间帝王师，可以为一方土地山神，斩妖除魔，救死扶伤，皆可积累功德。这功德既能助其自身修为，又能让天恩广布四海，岂非两全” 天君静静地听着，原本放松的神情逐渐被一种深沉的思索所取代。萱凌的话，为他打开了一扇前所未见的窗。 “以功德为考核……”他喃喃自语，眼中的光彩越来越盛，“让天界的神力，真正地流转于八荒之间，福泽众生……好！好一个功德法度！”他猛地一拍手，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赏，“我只想着天族威仪，却未曾想过，这威仪的根基，竟在每一位神仙的作为，在四海八荒的真正安宁。凌儿，你比父君看得更远，想得更深！” 得到父亲的认可，萱凌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居功。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前路漫漫，道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