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三生三世（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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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九重天洗尘宴上的雷霆手段之后，天族之威，前所未有地煊赫于四海八荒。曾经那些阳奉阴违，对天君政令敷衍了事的部族，如今一个个噤若寒蝉，递上来的奏表都透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每月一次的大朝会，气氛也与往日截然不同。天君高坐于凌霄宝殿的御座之上，脸上是许久未见的、发自内心的舒畅笑意。他龙心大悦，连带着看底下那些战战兢兢的仙官都顺眼了不少。 “启禀天君，”司命星君手捧玉册，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地奏报，“近一月来，四海之内呈上来的朝贡之物，比往年同期多了三成。各处仙山对天族律令的响应也十分迅捷，再无拖延推诿之象。凡间百姓更是编了无数歌谣，称颂天族神威，天后仁德。” 天君满意地捋着胡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好，好啊！这才是四海归心之象。”他目光扫过众仙，最后落在了一身朝服，神情淡然的太女萱凌身上，声音愈发和蔼，“青丘白氏教子无方，冲撞太女，幸得帝君出手，才没酿成大祸。如今西荒与北荒既已归我天族，这两处广袤之地，便交由太女萱凌亲自掌管，以彰天族威仪。” 此言一出，众仙纷纷附和，赞天君英明。 萱凌自是领命。 回到太女府，她并未急于召见西荒与北荒的旧部，而是将自己关进了藏书阁。那两地积弊沉疴的卷宗，堆起来比她的御座还高，散发着陈腐的霉味。府中的仙官们看着太女殿下一连数日不眠不休，只以清茶灵果为食，案头的灯火彻夜通明，皆是忧心忡忡。 第五日，几位在西荒颇有势力的部族长老联袂而至，为首的是熊族族长，身形魁梧，嗓门洪亮，一见面就献上了一箱光华璀璨的北海明珠。“听闻太女殿下莅临，我等特来拜见！殿下舟车劳顿，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殿下赏脸，给我们这些粗人一个设宴接风的机会。” 萱凌的目光从卷宗上移开，落在那箱几乎要闪瞎人眼的明珠上，神情未动分毫。“熊族长有心了。”她的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喜怒，“只是本宫俗务缠身，宴饮之事暂且搁置。礼物也请带回，天族府库什么都不缺。” 熊族长脸上的笑容一僵，旁边的狼族长老连忙打圆场：“殿下勤于政务，我等钦佩不已。只是西荒与北荒向来民风彪悍，许多事约定俗成，与天族法度不尽相同。若殿下有什么需要，我等愿为殿下分忧，也好让殿下早日歇息。” 这话说得十分巧妙，既是示好，也是试探，更带着一丝隐晦的威胁。言下之意，这地方是我们说了算，你一个外来的，最好别乱动。 萱凌终于合上了手中的玉册，抬眼看向他们，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几个活了上万年的老家伙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诸位的意思是，天族的政令，到了西荒和北荒，就行不通了” 熊族长额角冒汗，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等绝无此意！” “那就好。”萱凌站起身，缓步走到他们面前，“本宫不日将颁下三条新政，届时还需各位族长鼎力相助，将其推行下去。” 不等他们追问，萱凌便下了逐客令。几位长老一头雾水地被请了出去，心中七上八下，愈发不安。 次日，三道政令从太女府发出，以雷霆之势张贴在西荒和北荒的每一个城镇角落。 其一，废除旧有灵石矿脉归属制，所有矿脉收归天族，以雇佣制招募仙者开采，按劳分配灵石。此令一出，熊族长当场气得砸了自己最心爱的玉杯，那些靠着垄断矿脉作威作福的家族更是哀鸿遍野。他们想闹，却想起九重天上那场血淋淋的洗尘宴，再看看城中驻扎的、盔明甲亮的天兵，只能把打碎的牙往肚里咽。 其二，重新丈量土地，划分水源，鼓励开垦灵田，并从天族宝库中调拨仙草种子，免费分发。消息传开，那些世代贫瘠的散仙和小妖们起初不敢相信，派胆大的去问，得到的竟是肯定的答复。一时间，官署前排起了长龙，许多生灵领到种子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对着太女府的方向拜了又拜。 其三，也是最震动人心的一条：在西荒和北荒的中心城镇各建一座传法殿，派驻天族仙官，凡有些许灵根的生灵，无论出身，皆可入内听讲，学习基础吐纳之法。这意味着，修行不再是少数上层部族的特权。一个刚化形不久、话都说不利索的小花精，也能和贵族子弟一同坐在明亮的殿中，听着天族仙官讲解何为引气入体。 短短一月，西荒北荒气象一新。萱凌站在府邸高处，望着远处田垄间新生的点点绿意，以及传法殿方向传来的朗朗书声，素来清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与此同时，一支全新的军队也在悄然组建。招兵令一出，应者云集，却让那些旧部族长老跌破了眼镜——前来应征的，全是些出身低微的散仙小妖，甚至还有刚得了人身的精怪，连仙气都吐纳不稳。熊族长在自家府里听闻此事，笑得胡子直抖：“一群乌合之众，太女殿下这是要办演武大会吗” 在西荒边缘新辟的演武场上，景象却截然不同。没有天兵天将惯用的森严战阵，只有数十个五人一组的小队在各自操练。他们的阵型散乱，配合却刁钻古怪，时而如水银泻地，时而如尖锥破阵，看得前来观摩的天族仙官眼花缭乱。 萱凌站在高台上，身旁是新提拔的校尉，一个从天族带来的年轻将领，他看着底下乱哄哄的场面，眉心紧锁：“殿下，如此布阵，毫无章法，恐怕难当大任。” 萱凌并未看他，目光落在远处一座山壁上。“章法，是人定的。”她淡淡开口，“去，取一百架流光弩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