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大梦归离（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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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卓翼宸一脚踹开房门，众人鱼贯而入。 那男子，也就是冉遗，猛地回头，看到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下意识地将齐莞护在身后，周身妖气涌动。 “冉遗，你滥杀无辜，掳走齐小姐，今日，我缉妖司便要拿你归案！”卓翼宸手持云光剑，剑尖直指冉遗，声色俱厉。 “我没有滥杀无辜！”冉遗急声辩解，声音清朗，带着一丝少年人的倔强，“我只是想带阿莞离开！那些护卫，我只用了梦魇之术困住他们，是他们自己心志不坚，才……才……” “才死在了你的梦里”赵远舟冷笑一声，抱臂上前，“七条人命，你一句‘心志不坚’就想撇清关系” “是爹爹……是爹爹要害我！”床榻上的齐莞忽然开口，声音虚弱却清晰，“他为了齐家的生意，逼我嫁给那个我不喜欢的人。我若不从，他便在我的药里下毒，想让我慢慢死去，好名正言顺地侵占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是……是冉遗救了我，他一直在我身边，扮作郎中保护我，给我讲外面的故事，带我在梦里去看遍山川湖海……” 她看向冉遗的目光，充满了爱意与感激。 “他不是妖怪，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真相大白，众人一时沉默。这并非一桩简单的妖物害人案，而是一场夹杂着家族阴谋与人妖之恋的悲剧。 “即便如此，”卓翼宸的眼神依旧冰冷，没有丝毫动摇，“他杀了人，这是事实。身为缉妖司，我不能因为他的动机就罔顾律法。他必须为那七条人命，付出代价！” 他身上的杀气，是真实的。那是对妖物根深蒂固的仇恨，是对法理秩序不容侵犯的执着。 冉遗感受到了卓翼宸的决心，他知道今日之事无法善了。他看了一眼怀中虚弱的爱人，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我不能……让她再回到那个牢笼里。”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齐莞抱紧，周身妖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一股浓郁如墨的黑雾瞬间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将整个房间吞噬。 那不是攻击性的妖法，而是一种更为诡异的力量。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意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拽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不在湖心小筑。 卓翼宸发现自己回到了冰夷族的故地，冲天的火光映红了雪山，他的父母兄长就在他面前，被狰狞的妖物撕成碎片。他想冲上去，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重演，一遍又一遍。 赵远舟则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无数怨魂向他伸出手，无声地质问他为何没能拯救他们。那些都是他漫长岁月中，见过、却无力挽救的苍生。他的“一字诀”可以操控人心，却无法逆转生死。巨大的无力感，化作枷锁，将他牢牢困住。 文潇被困在了一间永远也走不出去的公房里，桌上的案卷堆积如山，每一桩都是冤案，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她拼命地想去处理，却发现自己手脚无力，连笔都拿不起来，只能看着那些卷宗越堆越高，将她淹没。 裴思婧则是在一片迷雾森林里，不停地追逐着一个模糊的背影，她知道那是她失踪的弟弟。她不停地呼喊，可那背影却越走越远，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拉近一丝一毫的距离。希望，在她眼前被一点点拉长，又一点点磨灭。 而白玖，他站在一株枯萎的灵草前。那灵草的气息，他无比熟悉，那是他母亲的气息。他用尽了所有的医术，所有的药材，都无法让那枯草恢复一丝生机。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气息，在他手中一点点消散，那种源自血脉的绝望，让他几近崩溃。 这是冉遗用尽最后力气构建的梦境囚笼，一个以各人心底最深的恐惧与执念为砖瓦的牢笼。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些人，便用了最极端的方法，将他们永远地困在了自己的心魔里。 就在众人沉沦于各自的噩梦，无法自拔之时，这片由绝望构筑的梦境世界，边缘地带，忽然泛起了一丝涟漪。 两道身影，悄然出现在梦境之外。 瑾萱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散发着黑气的能量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离仑则面色凝重，他的神识能清晰地感受到梦境中那五股纠缠不休的负面情绪。 “公主，他们……” “嘘。”瑾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湖心小筑内，冉遗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他看着陷入昏睡的缉妖司众人，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哀。 他知道，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这个梦境，已经开始失控，它在疯狂地汲取着被困者的恐惧，自我壮大，很快就会变成一个连他这个创造者都无法关闭的、真正的地狱。 “把他人的心魔当做牢笼，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可惜，你玩不转。”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响起，瑾萱和离仑如同散步般走了进来，仿佛那能吞噬一切的梦境黑雾对他们毫无影响。 冉遗看到他们，眼中先是震惊，随即化为一片死灰。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身上有一种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无法抗拒的威压。 “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冉遗惨然一笑，将齐莞护得更紧了，“只求你们，放过她。”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齐莞悠悠转醒，她看到瑾萱和离仑，又看到嘴角带血的冉遗，立刻明白了什么。她挣扎着起身，挡在冉遗身前，对着瑾萱跪了下来。 “求求你们，成全我们吧！”她泪如雨下，“若他有罪，我愿与他同罪。若他要死，我便与他共赴黄泉！” “同生共死”瑾萱轻笑一声，笑声里听不出喜怒，“说得倒是好听。齐小姐，你可知他是妖，你是人，就算我今日放过你们，你们又能有几日快活光景你这副被妖力侵蚀的凡人身躯，连走到大荒的力气都没有。而他，为了救你，妖力耗尽，内丹受损，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们的未来，从一开始，就是个死局。” 瑾萱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浇熄了两人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