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烟火（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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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坤集团的总部大楼高耸入云，玻璃幕墙反射着冰冷的日光，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渺小的畏惧。负责接待他们的项目负责人姓李，一个梳着油头、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傲慢。 他将林父二人让进一间小会客室，自己则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连杯水都没有倒。 “林工，我就开门见山了。”李经理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种压迫性的姿态，“这次的合作终止，是集团高层的战略性调整，主要是考虑到‘嘉华’在创新能力和发展潜力上，已经跟不上国坤的步伐了。这不是针对你们，是市场的选择。” 他嘴里说着官样文章，眼神却轻飘飘地从林父焦急的脸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林父急忙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李经理，您看，这是我们为‘滨江一号’项目新做的设计方案，我们团队熬了好几个通宵才赶出来的，绝对有创新！还有这个……” “不必了。”李经理抬手打断他，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皮椅里，一副懒得再听的模样，“林工，决定已经做出，再看这些没有意义。我今天见你，也只是出于我们过去合作的情分，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而已。” 林父的脸涨得通红，手里的文件重若千斤，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解释和恳求，在这个铜墙铁壁般的男人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整个过程中，林萱一直安静地坐在父亲身侧，像个透明的背景板。她没有看那个盛气凌人的李经理，也没有看自己父亲屈辱的表情。她的视线，只是淡淡地落在李经理那只放在桌面上的、戴着名贵腕表的左手上。 就在那一刻，她眼中的世界悄然发生了变化。 无数条淡金色的、肉眼不可见的因果线在空中交织，大部分都模糊不清，唯有几根从李经理身上延伸出来的线，清晰得如同实体。其中一条最粗壮的，闪烁着贪婪与恐惧的暗色光芒，径直连接到了一份被锁在海外银行保险柜里的文件上。 画面一闪而过。她“看”到了一家名为“apex global strategy”的离岸公司，看到了去年五月一笔高达三百万的“战略咨询费”从国坤集团的账上划出，最终流入了李经理的私人账户。 一切，了然于心。 她收回目光，终于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个李经理。 会议室里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林父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却依然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而李经理则开始显露出不耐烦，频频看表，准备下逐客令。 “李经理，”一个清脆的女声忽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李经理皱着眉看过去，才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个年轻女孩。他打量了林萱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随即又被傲慢所取代。 林萱对他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是拿起桌上一份国坤集团的宣传册，状似无意地翻看着，语气轻松得像在闲聊：“国坤真是家大业大，业务都拓展到海外了。我刚才看到宣传册上说，贵公司非常注重海外市场的战略咨询，想必花费不菲吧” 李经理眼皮跳了一下，不知道这小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含糊地应了一声：“商业机密，不便透露。” “也是。”林萱点点头，手指轻轻点在宣传册上某个公司的logo上，那是一家瑞士的咨询公司，“不过我听说，有些咨询公司名字起得很大，比如叫什么‘apex global strategy’之类的，听着像行业顶尖，其实就是个皮包公司，专门用来走账的。” “啪嗒”一声，李经理手中的钢笔掉在了桌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 他脸上的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林萱却像是毫无所觉，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敲在他的心脏上：“尤其是在去年五月份，瑞士那边的金融监管政策好像有些变动。一笔三百万的款子，要做得天衣无缝，恐怕很考验操盘手的专业能力吧”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经理额角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他死死地盯着林萱，那双刚才还充满傲慢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惊恐和骇然。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所有的秘密都被这女孩云淡风轻的话语，毫不留情地戳穿了。 她怎么会知道她到底是谁 林父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他困惑地看看女儿，又看看脸色惨白的李经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林萱将宣传册合上，轻轻放到一边。然后，她将父亲带来的那份备用合同推到了桌子中央，食指在上面点了点，对着面如死灰的李经理，露出了一个无害的微笑。 她用微弱到只有自己能感知的力量，对着那份合同轻声说了一句：“这份更有价值。” 接着，她才抬起头，对李经理说：“李经理，我父亲他们为了这次合作，付出了很多心血。我想，国坤作为一家有担当的大企业，应该也不会希望因为一些‘误会’，而错失一个真正有价值的合作伙伴吧” “价值”两个字，她咬得格外清晰。 李经理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衬衫后背。他看着桌上那份合同，再看看林萱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那眼神平静无波，却比任何威逼利诱都让他感到恐惧。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第二天一早，一份全新的合作协议就通过传真发到了“嘉华”公司。不仅恢复了所有项目，甚至在原有的基础上，追加了百分之十的款项，合作条件优渥到让公司老板以为自己在做梦。 办公室里一片欢腾，只有林父拿着那份协议，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百思不得其解。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昨天在会议室里的情景，女儿那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和李经理那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