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西出玉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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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就在他们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座低矮、破败的建筑轮廓出现在了远方的沙丘之下。 那像是一处被废弃多年的沙漠补给站，土黄色的墙壁在夜色中与沙地几乎融为一体。三人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补给站的门早已不知所踪，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入口。走近了，一股陈腐的霉味和沙尘混合的气息扑鼻而来。昌东打开手电，光柱照亮了内部。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些破烂的桌椅和散落一地的罐头盒。 “今晚可以在这里过夜。”昌东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解脱。 叶流西没有应声，她的手电光束没有在室内停留，而是缓缓扫过外墙。忽然，光柱停在了入口旁的一面墙壁上。 在那里，有一副用某种暗红色的东西画下的图案。画得很粗糙，但轮廓清晰可辨。那是一只蝎子，身体蜷曲，尾刺高高翘起，姿态充满了攻击性。 最让人心头发寒的，是蝎子的眼睛。画这只蝎子的人，在眼睛的位置上，用浓稠的、早已干涸成黑褐色的颜料，点上了两点。那颜色，是血。 “是血蝎，”叶流西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冰冷的厌恶，“沙漠里一些亡命徒的标记，代表‘此地有主，生人勿进’。画这个的人，是想警告后来者，这里不是什么善地。” “警告”昌东用手电光柱的边缘扫过那面墙，眉头皱得更深了，“用人血来画警告，这本身就是一种威胁。”他将光束重新投向黑洞洞的室内，“不管怎么样，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天亮前肯定会有一场沙暴。” 叶流西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率先走了进去，短刀依然握在手中，每一步都踩得极轻，像一只潜入未知巢穴的雌豹，全身的肌肉都处在一种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 昌东紧随其后，将敖萱护在中间。补给站内部比想象的要大一些，但更加破败。手电光所及之处，尽是断壁残垣和被沙尘掩埋的垃圾。空气中那股陈腐的霉味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闻着让人心里发毛。 “就在这里吧。”昌东选了一块相对干净的角落，把背包放了下来。他将手电筒立在一块石头上，调整好角度，让光芒能最大限度地照亮他们所在的这片小空间，驱散一部分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光线稳定下来，三个人的影子被拉长，投射在身后斑驳的墙壁上，随着他们细微的动作而轻轻摇晃。 叶流西靠着墙坐下，开始检查自己的短刀，用一块布仔细擦拭着上面残留的沙蜥血迹。昌东则拿出水壶，递给还处在懵懵状态的敖萱：“喝点水，别怕，有我们在。” 敖萱默默地接过水壶，她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墙上那三个晃动的人影。在手电筒单一光源的照射下，那影子显得格外清晰，轮廓分明，像三个沉默的黑色守卫。 就在这时，叶流西擦拭刀刃的动作忽然一顿。 她没有抬头，但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丝诡异的不协调。墙上，属于她的那个影子，在她停下动作的瞬间，似乎……多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 那动作极快，一闪而逝，快到让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别动。”叶流西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昌东和敖萱都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看墙上。”叶流西的目光死死钉在自己的影子上，“昌东，你慢慢地，抬一下你的右手。” 昌东心头一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立刻照做。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墙壁。墙上，属于他的那个黑色剪影，也同步抬起了右手。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就在昌东的手举到最高点时，墙上的那个影子，手腕处忽然毫无征兆地扭曲、拉长，变成了一柄尖锐的黑色利刺！ “操！”昌东一句粗口脱口而出，猛地收回手，心脏狂跳起来。 墙上的影子也收回了手，那柄利刺又变回了正常的手掌形状，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 这一下，连神经最迟钝的人也明白了。 他们的影子，活了。 “皮影戏……”叶流西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里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起一丝危险的兴奋，“我听人说过，沙漠里有些地方，能把人的影子变成索命的厉鬼。没想到还真能遇上。” 她话音刚落，墙上的三个影子像是收到了某种指令，齐齐地、流畅地从墙面上“剥离”了下来。它们不再是二维的投影，而是变成了三个扁平但独立的黑色人形物，没有五官，只有纯粹的黑暗，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更可怕的是，随着它们三维化，手电的光线似乎被扭曲了，在它们身后又投射出了新的、更多的影子，那些新影子在墙壁上蠕动着，仿佛随时都会诞生出更多的怪物。 “它们在模仿我们，然后用模仿的动作来攻击我们！”昌东瞬间想通了关键，“光线是它们的载体，影子越多，它们就越多！” 他话音未落，一个属于叶流西的皮影猛地动了。它以和叶流西本人同样迅捷的速度扑了过来，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把由影子构成的短刀，直刺叶流西的心脏。 叶流西不退反进，不闪不避，手中的短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迎了上去。 “锵！” 一声轻微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响。叶流西的实体刀锋，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皮影的身体，而皮影的刀，也同样穿过了她的身体。 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但叶流西的脸色却骤然一变。她没事，可她身后的墙壁上，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它们攻击的不是我们的身体，”她急促地喊道，“是我们的本体影子！它们在杀我们投射在墙上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