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西出玉门（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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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流西在刚才的战斗中消耗了大量体力，又经历了影子攻击的诡异事件，精神一直高度紧绷。昌东说话时，她为了站稳身体，下意识地用手扶了一下身后的墙壁。她的指尖，正好擦过了一片她没有注意到的、隐藏在阴影里的细小霉斑。 一股冰凉滑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叶流西皱了皱眉，刚想缩手，但已经迟了。 她的眼神瞬间涣散了。 “叶流西”昌东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立刻将手电光转向她。 只见叶流西原本冷冽的目光变得迷茫而空洞，她像是忽然陷入了一个无人能懂的梦境。她开始不安地转动头部，视线在空无一物的角落里来回逡巡，仿佛那里站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好多……好多蝎子……”她喃喃自语，声音里透出一种罕见的脆弱和混乱，“墙上……都在爬……” “该死！”昌东暗骂一声，快步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叶流西，醒醒！看着我！那只是幻觉！墙上什么都没有！” 他的摇晃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叶流西的身体开始发抖，她猛地推开昌东，手中的短刀胡乱挥舞起来，对着空气劈砍：“别过来！滚开！”她的动作依旧迅捷，但章法全无，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恐惧。 昌东束手无策，他不敢强行靠近，生怕被她失控的刀锋所伤，只能在一旁焦急地大喊，试图唤醒她的神志。可叶流西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她陷入了由那片小小霉菌制造出的恐怖幻境里，神智正在被一点点吞噬。 就在昌东急得满头大汗时，一直沉默着的敖萱动了。 她看着陷入癫狂的叶流西，看着束手无策的昌东，脑海里一片混乱。血能喝退沙蜥，言语能喝止影子……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接连发生，她隐约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藏着一把解决所有问题的钥匙。 尽管叶流西从一开始就对她充满敌意和怀疑，但此刻，看着这个强悍的女人被无形的敌人折磨得如此狼狈，敖萱的心里却没有半分快意。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是怜悯，也是一种……证明自己的冲动。 她没有丝毫犹豫，在昌东惊愕的注视下，将自己的右手食指送到了嘴边，闭上眼，狠狠一咬！ 尖锐的刺痛传来，温热的液体瞬间充满了口腔。她没有吞咽，而是快步走到叶流西面前，趁着对方挥刀的一个间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昌东大惊失色。 敖萱没有回答，她用另一只手，强行掰开叶流西因为紧张而攥紧的拳头，然后将自己流着血的指尖，用力按在了叶流西光洁的额头上。 一滴饱满的、散发着淡淡金芒的血液，从敖萱的指尖滑落，接触到了叶流西的皮肤。 “滋——” 一声轻微得如同水滴落入滚烫铁板的声响发出。一缕肉眼可见的、极细的黑气从叶流西的额头处猛地冒出，在接触到那滴金色血液的瞬间，便尖啸一声，彻底消散净化。 叶流西挥舞的动作戛然而止，全身猛地一颤，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她那涣散的瞳孔在瞬间重新聚焦，所有的迷茫和恐惧如潮水般退去，恢复了原有的清明和锐利。 她猛然清醒，第一感觉就是额头上那一点滚烫的触感，以及眼前那张带着决绝神情的、属于敖萱的脸。她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那根还按在她额头上的、流淌着金色血液的手指上。 叶流西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所有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都凝聚在她的眼神里。她看着敖萱，声音沙哑地开口： “你的血……” 昌东和叶流西都怔住了。 空气里，那股令人作呕的霉菌气息似乎还未散尽，但另一种更加难以言喻的气息，正从敖萱的指尖弥漫开来。那不是血腥味，而是一种……古老、温润，带着一丝清甜的奇异香气，像是深山古刹里供奉了千年的檀香，又像是初春第一场雨后破土而出的嫩芽，充满了沛然的生命力。 叶流西的目光，就这么直直地钉在敖萱那根纤细的手指上。伤口不大，但流出的血液却迟迟没有凝固，呈现出一种流动的、液态黄金般的色泽，在她苍白的指尖上，美得触目惊心。 “你的血……”叶流西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的。她活了这么多年，出入过无数险境，见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人和事，可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敖萱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藏到身后去。“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结结巴巴地解释，眼神躲闪，“我就是觉得……也许能行……” “行”叶流西忽然抬手，一把攥住了敖萱的手腕，力道不大，却不容挣脱。她低下头，凑得极近，几乎是审视般地观察着那滴金色的血液，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在分辨那股奇异的香气。她的眼神里，原先那种毫不掩饰的怀疑和戒备，此刻已经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更为深邃的情绪——那是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震惊，混合着猎人看到绝世奇珍时的探究与灼热。 “叶流西，你先放开她。”昌东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对峙。他走了过来，先是看了一眼叶流西恢复清明的双眼，确认她已无大碍，然后视线落在了敖萱被攥住的手腕上，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叶流西没有立刻松手，她的指腹在敖萱手腕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过了几秒，她才缓缓松开了手，身体向后靠在墙壁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这一次，她刻意避开了那些黑色的霉斑。 “刚才，我看到了无数的蝎子，从墙壁里爬出来，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硬，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微颤，“不是普通的幻觉，我能感觉到它们的甲壳摩擦皮肤的触感，甚至能闻到它们身上的腥臭。那种感觉，很真实。”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转向敖萱，这一次，少了审视，多了几分正视：“你的血滴在我额头上的时候，我感觉像被烙铁烫了一下。然后，那些蝎子就像见了光的影子，尖叫着就全都消失了。” 昌东的心沉了下去。他走到那片霉菌前，用军刀的刀柄重重敲了敲墙壁，发出沉闷的“笃笃”声。“这鬼地方不能待了。”他做出决断，“不管这霉菌是什么，不管萱萱的血又是什么，这里都太邪门。我们必须马上走。” 没人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