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山雾障、无声杀阵与古老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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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自然保护区，如其名，远眺便是一片深邃的、近乎墨绿的连绵山峦，在薄暮的灰蓝色天光下，静默地匍匐于城市文明的边缘，仿佛一头沉睡的、披覆着古老苔藓与密林的巨兽。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腐烂与湿土交融的浓重气息，寻常都市的喧嚣在此被彻底隔绝，只余下风掠过不同高度林带时发出的、层次分明的呜咽，以及某种更深沉的、几乎要渗入骨髓的寂静。 这种静，并非安宁，而是一种被强行抽离了生机的死寂。连鸟鸣虫嘶都稀薄得近乎绝迹。 凌霄深吸了一口微凉潮湿的空气，肺叶却仿佛被那其中蕴含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虚无”气息刺了一下，让他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d级灵基带来的全新感知，让他对环境中能量的流动变得异常敏锐。这里…不对劲。 “能量读数背景值异常偏低，且存在规律性波动，疑似大型遮蔽法阵残留效应。”七海建人低声说道，他手中的探测器屏幕正泛着幽幽的蓝光，数据流无声滚动。他抬头，目光如精密仪器般扫过前方被浓雾半掩的登山石阶，石阶缝隙里生着厚厚的、颜色暗沉的青苔。“植被生长形态受未知力场长期扭曲，向阴性明显增强。跟紧，注意脚下与侧翼。” 更木剑八扛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破刀，走在最前。他对于周遭环境的异样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他金色的瞳孔里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灼热的好奇与不耐，仿佛在搜寻着能让他那躁动灵压得以宣泄的猎物。湿润的雾气沾湿了他粉色的头发，令他额前那缕挑染般的血色更加显眼。 “遮遮掩掩的臭虫窝…”他嗤笑一声，一脚踹开挡路的一段枯木，腐朽的木质应声而碎，惊起几只翅膀残破的、眼神呆滞的无名飞蛾，扑棱着消失在更深的雾里。“最好能蹦出几只像样的来！” 石阶蜿蜒向上，逐渐被愈发浓重的雾气吞噬。能见度骤降至不足十米，树木的形态在乳白色的障壁中扭曲变形，如同蛰伏的鬼影。那种冰冷的“虚无”感愈发清晰，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寒意。 七海建人突然停下脚步，举起左手。 全员静止。 他缓缓蹲下身，指尖拂过石阶上一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痕迹——那不是野兽的爪印，也不是登山杖的戳点，而是一种…仿佛高温灼烧后又急速冷却留下的、边缘呈现结晶化的焦黑凹痕，细微的、令人不适的能量残余正从中丝丝缕缕地逸散。 “「影噬」的暗蚀性能量残留。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他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清晰无比，“他们刚经过这里。戒备等级提升至最高。”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嗤嗤嗤——！ 数道几乎与雾气融为一体的漆黑阴影尖刺，毫无征兆地从他们侧方的密林深处暴射而出！速度快得撕裂空气，却诡异地没有发出破空声，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能量高度凝聚的细微嘶响！ 目标并非最前方的剑八，也非断后的七海建人，而是正中的凌霄！ 攻击来得太快、太刁钻，且完美地利用了雾障与环境的掩护！ “啧！”剑八反应快得惊人，甚至没回头，反手一刀挥出，狂暴的灵压如同实质的墙壁般向后碾压！ 轰！ 大部分阴影尖刺被这蛮横的力量凌空撞碎、湮灭！ 但仍有漏网之鱼！一道极其凝练的尖刺穿透了灵压的缝隙，无声无息地刺到凌霄面前！ 凌霄瞳孔骤缩！d级灵基带来的动态视觉让他捕捉到了轨迹，身体却几乎来不及反应！死亡的寒意瞬间攫住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面由无数淡金色六边形构成的、半透明的理性壁垒瞬间在他面前展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实、稳固！ 噗！ 阴影尖刺狠狠撞在壁垒之上，激起剧烈的涟漪，却未能瞬间突破！ 是七海建人！他不知何时已侧身挡在凌霄斜前方，左手维持着释放咒力的姿势，右手短刀却已如毒蛇出洞！ “刍灵咒法——「十划咒法」「逆溯」！” 短刀并非斩向尖刺，而是循着尖刺射来的轨迹，斩出一道极细的、反向追溯的咒力丝线！ 咒力丝线没入浓雾，瞬间锁定了一道正在高速移动、与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模糊黑影！ “找到你了。”七海建人声音冰冷。 “哈哈！藏头露尾的杂鱼！”剑八狂笑声起，根本不等指令，整个人已如炮弹般扑入那片浓雾，刀光乍现，带起一片树木断裂的咔嚓巨响与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嚎！ 战斗瞬间爆发，又瞬间结束。 浓雾被剑八狂暴的灵压暂时驱散一片，露出地上几具迅速化作黑烟消散的“影徒”尸体，以及被刀气犁开的地面。 “清理完毕。弱。”剑八甩着刀走回来，一脸不尽兴。 七海建人却眉头微蹙，看向咒力丝线最终消失的方向：“不止一波。刚才的攻击是诱饵，真正的观察者已经遁走。我们暴露了。” 他低头看向探测器，屏幕上一个微弱的光点正在急速远离。“方向，黑山主峰侧翼的…‘寂静河谷’。” “追！”剑八立刻就要动身。 “等等。”七海建人拦住他，目光扫过周围重聚的浓雾，“对方熟悉地形，且有心算无心。盲目追击，易入陷阱。” 他走到一具尚未完全消散的影徒残骸旁，蹲下身，指尖凝聚咒力，小心翼翼地从那逸散的黑烟中，剥离出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漆黑能量丝。 “「能量溯源」…”他闭上眼，咒力缓缓注入那丝能量。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能量源头指向…地下。并非河谷，而是山体内部。”他站起身，指向侧方一处被藤蔓和乱石掩盖的、毫不起眼的岩壁，“入口，应该就在这附近。他们试图将我们引向错误的方向。” 三人开始仔细搜寻。很快，凌霄凭借增强后的能量感知，在一丛异常茂密、色泽暗紫的蕨类植物后，发现了一道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人工开凿的缝隙。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向内望去，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那股冰冷的虚无气息正从中源源不断地渗出。 “就是这里。”七海建人检测了一下能量读数，“内部能量浓度极高，且结构复杂。剑八，你打头阵，遭遇战斗速战速决，但不可脱离队伍过远。凌霄，居中策应，持续维持‘理性壁垒’，抵御可能的精神侵蚀。我断后并记录路径。” 剑八咧嘴一笑，毫不犹豫，第一个侧身挤了进去。凌霄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七海建人最后进入，并在入口处留下了一个微小的咒力标记。 通道内部狭窄、潮湿，向下倾斜。石壁触手冰冷，覆盖着滑腻的苔藓。唯一的光源是七海建人探测器发出的微光和剑八那若有若无散发出的狂暴灵压。 向下行进了约十分钟，通道开始变得开阔，人工开凿的痕迹也逐渐被某种巨大的、仿佛被强行撕裂的天然岩洞所取代。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而腐朽的气息，混杂着那股冰冷的虚无。 前方传来隐约的水声。 他们走出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呈现在眼前。洞顶垂下无数漆黑的石笋，滴滴答答地落下冰冷的水珠，在下方形成一个幽深的地下湖。湖水的颜色是某种不自然的墨黑，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湖心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由苍白巨石垒砌的、风格迥异于现代任何文明的古老祭坛！ 祭坛已然残破，布满了裂纹与侵蚀的痕迹，但其上雕刻的无数扭曲的、非人的符文，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与不祥。那股浓郁的、冰冷的虚无气息，正是从祭坛中央的一个裂口中不断涌出！ 而在湖边，竟零星散布着几具现代登山客打扮的尸骸！他们早已化为白骨，衣物破烂，但死亡姿势极其扭曲，仿佛在临终前经历了巨大的痛苦与恐惧。 “这是…”凌霄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远古遗迹…被‘影噬’发现并利用了。”七海建人眼神无比凝重，快速扫描着祭坛和湖面，“湖水中蕴含高浓度虚无能量，具有极强的生命侵蚀性。那些遇难者，恐怕是被献祭于此，用以激活或维持这个古老通道的！” 他指向祭坛中央那个不断逸散黑气的裂口：“那里，就是一个微型的、极不稳定的‘终末之扉’雏形！‘影噬’在此进行的，不是制造裂缝，而是…试图修复并扩大一个早已存在的古老伤口！” 就在此时，那祭坛裂口中逸散的黑气突然一阵剧烈翻涌！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由无数亡魂哀嚎汇聚而成的古老低语，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三人的脑海最深处响起！ 那语言无法理解，却充满了无尽的怨毒、饥饿以及对生者世界的憎恨！ 【———渴———】 【———血肉———灵魂———】 【———打开———让———降临———】 低语声中，墨黑的湖面开始无声地沸腾！一具具由漆黑湖水构成的、人形的阴影傀儡，缓缓从湖中升起，它们没有五官，只有空洞的轮廓，散发着与影徒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虚无气息，无声地转过头，“看”向了闯入的三人！ 湖心祭坛的裂口中，黑气喷涌，仿佛有什么更加恐怖的存在，正挣扎着想要挤出！ 剑八的狂笑声响彻洞窟，灵压冲天而起，吹得湖水泛起涟漪：“这才像话！来吧！古老的老古董们！让老子砍个痛快！” 七海建人短刀出鞘，咒力流转，冷静下令：“凌霄！最高强度理性壁垒！剑八！清理傀儡，试探祭坛防御强度！准备…恶战！” 地下湖的寂静被彻底打破。古老的低语，冰冷的湖水，嗜血的狂战士，理性的咒术师，以及第一次直面如此古老邪恶、手心冒汗却目光坚定的召唤师。 探索，变成了正面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