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神机首战惊草原 骄兵冒进埋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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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堡辎重队遇袭的消息，如同一声警钟，伴随着凛冽的寒风迅速传遍北疆前线。损失虽不算致命，但那支装备精良的鞑靼骑兵竟能如此深入，精准地找到并袭击后勤线，让所有明军将领都感到脊背发凉。 前线大营，中军帐内气氛凝重。 “查！给咱彻查！”临时挂帅的老将、魏国公徐达（以其威望坐镇中枢，并非亲临最前线）的军令通过快马传递各军，“各隘口、哨所是如何放敌人进来的黑石堡守军是死是降内里必有蹊跷！” 战争的阴影下，肃杀和猜忌开始蔓延。 然而，前线并未因后勤遇袭而退缩。主力大军在稳守阵脚后，根据徐达的方略，开始向前稳步推进，寻求与鬼力赤主力决战的机会。 数日后，明军前锋两万人，在一位经验丰富的都督佥事率领下，于野狐岭一带，终于咬住了鞑靼主力一部约一万五千骑兵的尾巴！ 消息传回，中军立刻下令：合围！务必吃掉这股敌人，挫其锐气！ 野狐岭地势相对开阔，虽有些许丘陵起伏，但总体上利于骑兵机动，也利于火炮展开。这正是检验神机营野战能力的绝佳战场！ 奉命配属前锋的神机营副指挥使张辅，接到军令后，眼中燃烧起兴奋的火焰。他深知，这是林奇的心血，也是他建功立业的时刻到了！ 他立刻按照研究院推演过无数次的战术，下令道：“神机营前出！依缓坡列阵！长枪兵、刀盾兵两翼护卫！骑兵游弋警戒！” 二十门神机炮被迅速推上前沿，在预先选定的缓坡上构筑起简易发射阵地。黝黑的炮口斜指前方，如同蛰伏的猛兽张开了巨口。 远处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如同黄色的潮水般汹涌而来！那是上万鞑靼骑兵发起的集团冲锋！马蹄声如同闷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慑人的呼啸声仿佛要撕裂人的耳膜！ 面对如此恐怖的冲锋威势，明军传统步卒阵线出现了一丝轻微的骚动。许多新兵脸色发白，手心冒汗。 唯有神机营的阵地，异常沉默。所有炮手都经过严格训练，心中默念着操作规程，紧张却有序地完成着最后的装填和瞄准。 张辅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冲来的骑兵洪流，计算着距离。 “一千五百步！” “一千二百步！” “九百步！进入最大射程！”副手高声喊道。 “稳住！”张辅声音嘶哑，“放近打！确保杀伤！” 骑兵冲锋的速度极快，转眼已冲入七百步！ 六百步！ 五百步！已经能看清对方狰狞的面孔和马刀闪烁的寒光！ “开火！”张辅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挥下手中令旗！ 轰！轰！轰！轰——！ 二十门神机炮次第怒吼！声震四野！ 冲在最前面的鞑靼骑兵，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前方火光一闪，随即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实心铁球狂暴地撕裂人体、砸碎马骨，在密集的冲锋队形中硬生生犁开一道道血肉模糊的通道！链弹疯狂旋转，所过之处，人马俱碎，断肢残臂漫天飞舞！ 仅仅一轮齐射，气势汹汹的鞑靼冲锋阵型的前端，就如同被啃掉了一大块，瞬间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纷纷撞上前方倒毙的人马，更是乱成一团！ “装填！”张辅嘶吼！ 训练有素的炮组迅速清理炮膛，装入新的子铳。得益于后装结构和预装药，装填速度远比鞑靼人想象的要快！ “放！” 第二轮齐射再次降临！ 这一次，炮口微微抬高，部分火炮换装了霰弹。如同死神挥出的镰刀，密集的弹丸覆盖了更大范围，对陷入混乱的敌军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惨叫声、马嘶声、爆炸声混杂在一起，原本气势如虹的鞑靼骑兵彻底陷入了崩溃的边缘！他们从未遭遇过如此恐怖、如此超乎理解的打击！勇武在绝对的火力优势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全军突击！”明军前锋都督看准时机，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憋了一肚子火的明军步骑，如同猛虎下山般，向着已经彻底被打懵、失去冲锋速度的鞑靼骑兵发起了反冲锋！ 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野狐岭一战，明军大获全胜！歼敌八千余，俘获战马、器械无算。鞑靼主力一部被打残，狼狈北逃。 捷报传回，北疆震动，金陵欢腾！ “神机炮万胜！” “张将军威武！” “林先生真乃神人也！” 神机营和神机炮的威名，通过这场实实在在的野战大捷，彻底响彻大明，甚至随着逃散的鞑靼骑兵，传向了遥远的草原深处！ 张辅及其麾下神机营官兵，自然成为了全军瞩目的英雄，受到隆重嘉奖。张辅本人更是被记为首功，风头一时无两。 连续的成功，让年轻的张辅心中那根谨慎的弦，不由得放松了些许。胜利的喜悦和同袍的恭维，如同美酒，慢慢侵蚀着他的判断力。 几日后，哨骑回报，发现一股约三千人的鞑靼残兵，正仓皇向北逃窜，似乎欲穿过黑水河，与鬼力赤主力汇合。 若是往常，敌军溃兵，追之无益，且恐有埋伏。但此刻，已被胜利冲昏头脑的诸将，纷纷请战。 “将军！此乃天赐良机！正好乘胜追击，全歼此股残敌，再立新功！” “没错！鞑子已被神炮吓破了胆，正是扩大战果之时！” “末将愿为先锋！” 张辅看着请战的部下，又想到临行前林奇的再三叮嘱“火器利守亦利攻，然须谨记‘穷寇莫追’，尤防孤军深入”。他犹豫了片刻。 但最终，建功立业的渴望和连战连捷的自信压倒了一切谨慎。 “好！”张辅猛地一拍桌子，“那就追！但不能全军出动。我亲率神机营及三千轻骑追击！尔等留守大营，谨防敌人调虎离山！” 有部将觉得不妥，试图劝阻：“将军，孤军深入，是否太过冒险是否先禀报中军……” “战机稍纵即逝！等禀报中军，鞑子早跑远了！”张辅打断道，“我意已决！即刻点兵出发！” 他自信，凭借神机营的火力，即便遇到小股伏兵，也能轻松击溃。若能全歼这股残兵，甚至咬住鬼力赤主力的尾巴，那将是泼天的大功！ 很快，张辅亲自率领着三千骑兵和全部二十门神机炮（由骡马牵引），脱离主力，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事实证明，那股“溃兵”的逃跑速度恰到好处，既让明军觉得能追上，又始终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 他们一路向北，越追越远，地形也逐渐从开阔的草原变为起伏的丘陵和河谷地带。 一名熟悉本地地形的老向导看着四周越来越复杂的环境，忍不住再次提醒：“张将军，前方已是黑水河流域，沟壑纵横，林密草深，恐有埋伏啊！是否……” “哼，区区残兵败将，何足道哉！”张辅不以为然地挥手，“就算有埋伏，我神机营亦可轰出一条路来！加速前进！” 又追出十数里，前方出现一条宽阔的河流，正是黑水河。此时正值初春，河水冰冷刺骨，流速颇急。那股“溃兵”正慌不择路地试图涉水渡河。 “哈哈！天助我也！他们跑不了了！”张辅大喜过望，“炮兵阵地！瞄准渡口！骑兵两翼包抄！别放跑一个！” 神机营迅速在河岸一侧展开阵型。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尖锐的牛角号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远比野狐岭更加密集、更加洪亮！ 只见河流对岸的密林中、侧翼的山坡后、甚至他们来路的方向，如同变戏法般涌出无数骑兵！密密麻麻的旗帜招展，其中一杆巨大的苏鲁锭（蒙古权杖）大纛迎风飘扬！ 鬼力赤的主力！他们根本未曾远遁，而是利用溃兵为诱饵，在此设下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地形被完美利用，明军被压缩在河岸边的狭长地带，背靠冰冷的河水，进退失据！ 张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中计了！ “结阵！快结阵！炮兵……”他声嘶力竭地大喊，试图组织防御。 但这一次，鞑靼人没有给他从容布置的时间。 如同决堤的洪水，数万鞑靼骑兵从三个方向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冲锋！他们显然吸取了野狐岭的教训，队形更加分散，冲锋速度更快！ 神机营的炮兵手忙脚乱地试图开火，但仓促之间，难以形成有效齐射。零星的炮声虽然依旧能造成杀伤，却根本无法阻挡这全方位的疯狂冲击！ 明军骑兵试图反冲锋争取时间，但瞬间就被绝对优势的兵力吞没！ 阵线，顷刻间崩溃了！ “保护大炮！撤！往河里撤！”张辅双眼血红，他知道，火炮绝不能再落入敌手！ 但一切都太晚了。 冰冷的黑水河，成了明军的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