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獠牙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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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的寒风依旧凛冽，但石油工坊内却是一片热火朝天。太子朱雄英的驾临，如同给这台庞大的机器注入了更强的动力。在蓝玉和林奇的陪同下，太子开始了对工坊核心区域的正式视察。 哈里赤，这位如同漠北孤狼般的刺客，并没有选择在夜间潜入。他深知，最危险的时刻往往也最安全，而最混乱的地方，往往能提供最好的掩护。他伪装成一名被临时征调来搬运特种粘土的苦力，凭借着对气味、痕迹的敏锐感知和对人体工学的精确理解，他扛着沉重的麻袋，步履蹒跚地混在劳役队伍中，竟无人察觉异常。 在将粘土运往铸造车间，经过一处物料临时堆放点时，他利用身体遮挡和极快的手法，将两个用防潮油布紧密包裹、外形伪装成普通耐火砖的特制火药包，塞进了一堆真正的耐火砖缝隙深处。这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连附近监工的工头都未曾留意。他选择的这个位置，靠近蒸汽输气主管道和一排储油罐，一旦引爆，足以引发连环灾难。 完成这一步，他便如同滴水入海，悄无声息地随着劳役队伍离开了核心区，继续在外围潜伏，等待着他精心策划的“舞台”拉开序幕。 与此同时，在划定的安全演示区域内，一场颠覆朱雄英认知的展示正在上演。 首先是被林奇称为“龙吟二号”的改进型蒸汽机。与之前见过的原型机不同，这台机器体积更小，结构更紧凑，最重要的是，它的锅炉下方喷涌着淡蓝色的、咆哮般的高温火焰——那是经过初步雾化处理的“轻油”（汽油）在燃烧。 “殿下，此物改用轻油为燃料，热效更高，启动更快，出力更强劲。”林奇解释道。 随着操作工匠打开阀门，调整喷油量，那台钢铁巨兽发出更加低沉有力的轰鸣，输出的连杆带动飞轮高速旋转，速度远超之前以煤炭或柴油为动力的型号。通过一套齿轮组，它轻松地带动了一个模拟的矿山卷扬机，将数百斤重的配重块轻松吊起。 朱雄英看得目不转睛，他能直观地感受到那股被约束在钢铁之中的磅礴力量，这绝非人力或畜力可比。 紧接着，是更为神秘的“传讯机”。在两个相隔近百步的木屋之间，没有信使奔跑，只靠几根纤细的铜线连接。 “殿下，请您在此屋写下任意一字。”林奇将一张纸递给朱雄英。 朱雄英沉吟片刻，写下一个“明”字。 只见操作员按照一套复杂的规则，按压一个名为“电键”的金属杆，发出长短不一的“嘀嗒”声。片刻后，对面木屋的操作员接收完毕，同样操作一番。很快，一张纸条被从对面飞速送来，上面赫然也是一个墨迹未干的“明”字！ “瞬息百里，无远弗届”朱雄英拿着两张纸，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此物若铺设在九边，军情传递，岂非旦夕可达若铺设于天下，政令通达，又将如何” 就在演示接近尾声，众人心神激荡之际，异变突生！ “嗤——！” 一阵尖锐的漏气声从“龙吟二号”的某个辅助管道接头处响起，一股炽热的白色蒸汽猛地喷出，恰好溅到旁边一小堆用于擦拭的油棉纱上！ “噗！”油棉纱瞬间被引燃，火苗窜起！ “保护殿下！”蓝玉反应极快，一个侧步就挡在了朱雄英身前，手已按在刀柄上。东宫侍卫们也瞬间收缩，将太子团团护住。 工坊内的护卫和工匠则训练有素，并未慌乱。就近的工匠立刻用准备好的防火沙土覆盖，另一人迅速关闭了相关阀门。火苗在几息之间便被扑灭，除了烧黑一小片地面和那堆棉纱，并未造成任何实际损失，更像是一次意外的设备故障。 然而，就在这短暂混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火情吸引的瞬间，潜伏在远处一座水塔阴影下的哈里赤，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迅速扫过因蒸汽泄漏而微微震颤的输气管道、距离泄漏点不远那几个巨大的储油罐、以及护卫们下意识加强警戒的几个关键位置。 “反应速度，三息。主要警戒方向，东南、西北。核心目标防护等级，最高。”他在心中快速记录着。这次小小的“意外”（或许是他昨夜对那个接头做了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松动），不仅没有暴露他，反而让他成功进行了一次宝贵的安防测试，并再次确认了他预设的几个爆破点的有效性。 火情迅速被扑灭，林奇亲自检查了泄漏点，眉头微蹙，但并未多言，只是下令彻查所有管路接口。他走到被护卫簇拥、面色却异常镇定的朱雄英面前，躬身道：“殿下受惊了。工坊之内，高温高压，虽有万全准备，然细微疏漏，亦难完全避免。此亦提醒臣等，格物之途，需如履薄冰，精益求精。” 朱雄英轻轻推开身前的侍卫，走到那一片狼藉之前，看着被烧焦的棉纱和扑救留下的沙土，年轻的脸庞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思。 “孤无恙。”他缓缓开口，目光从烧灼的痕迹移向那台已然恢复平静却蕴藏着恐怖力量的“龙吟二号”，再望向那连接着两个木屋、仿佛能缩地成寸的铜线。 “今日，孤见到了能驱动万钧的澎湃之力，亦见到了能瞬息千里的传讯之速。此等力量，确能强国，亦能毁城。”他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回荡在略显安静的演示场上，“方才那小小火苗，更让孤深知，驾驭此等力量，需何等谨慎，何等严密之法度，以及……何等忠诚可靠之守护。” 他转向林奇和蓝玉，目光灼灼：“此间一切，关乎大明国运。觊觎者、破坏者，绝不会少。望大将军与林先生，守好此地，如同守护我大明国门！” 这番话，已然超越了好奇与赞叹，上升到了国家战略与安全的高度。太子透过这小小的意外，看到了辉煌成果之下潜藏的危机，以及守护这革新火种的极端重要性。 林奇与蓝玉肃然躬身：“臣等，必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演示在波澜中结束。太子带着满满的震撼与更深的思考返回行辕。而暗处的哈里赤，也带着他收集到的宝贵信息，如同幽灵般消失在阴影里，开始为他最终的“演出”，进行最后的准备。獠牙已悄然露出寒光，只待择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