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女子艰难
一只胖福泥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啪!” 颜氏把醋碟往桌上一墩,震得咸菜丝在碗里跳了三跳。刘秀芝刚夹起的萝卜干“吧嗒”掉回碗里,在米汤里溅起朵油花。 “想都甭想!” 老太太眼风扫过儿媳泛红的手背,眼里带上了心疼。 “阿娘,我早起一个时辰赶早去集上卖货,到了集上大川就把赶骡子回来犁地。” 刘秀芝搅着稀饭劈里啪啦说着自己的安排, “卖完货我花五文钱坐王老汉的车......” “那王老汉的牛车胖婶儿坐一回王老汉都心疼累着了牛,你带着蒸笼案板,莫说五文就是五十文都不肯让你坐!” 暗卫甲蹲在门槛啃馍,闻言掰着手指头算账: “咱家伙什少说二百斤,再加上每日半扇猪肉。怕是没人肯拉!” 杨大川叼着馍馍正在埋头苦干,桌下小腿就挨了记狠掐。他疼得倒抽凉气,半块杂面馍“咕咚”咽下肚,噎得直翻白眼。 “慢些!” 刘秀芝假意给他拍背,手指头拧着丈夫后腰软肉转了个圈, “阿爹,骡子拉犁总比人快......” 杨大江冷眼看着这场官司,杨大川接收到信号刚想张嘴,就被杨大江堵了回来。 “此事不必再提,全家人都不会同意!” “胡闹!” 杨老爹烟锅敲得梆梆响, “你一个女子走远路本就不安全,况且孤身一人在集上碰到地痞流氓如何是好” 杨大江放下手里的馍馍,一脸正色的道: “我也不同意!你嫁过来时间短不清楚,前年李二嫂独自赶集,叫拍花子的......” “我能打!” 刘秀芝把筷子往桌上一搁,着急的辩解, “寻常三五个泼皮近不得身!” “行了,莫要闹了!” “我晓得你心疼家里老少爷们下地辛苦,但再苦再累也没有你的安全重要!”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一旦发生意外对女子来说无疑是断送终身!” 杨老爹放下烟锅,否决了刘秀芝的提议。 "秀芝,莫要逞强,此事确实不妥!你看我还不明白吗” 元娘忽然住了口,葱管似的指甲掐进掌心。 “当初遇见的若不是咱家这样的好人家,只怕早就是一座孤坟了......” 元娘指尖抚过舒婷的虎头帽,眼圈倏地红了。 怀里的舒婷似有所觉,肉手揪着娘亲衣襟“咿呀”两声。 舒玉也觉得不行,这可是古代,又没有监控,犯罪成本也低,万一出了意外后悔都来不及!看着闷闷不乐的刘秀芝,舒玉赶忙说道: “我也觉得不行呢!戏文里说,拐子专绑漂亮小娘子!” “婶婶这么好看,每日去集上我都担心婶婶的安全呢~” “去!你个鬼丫头就会拿我寻开心!” 刘秀芝笑着戳了下舒玉的额头,心中的郁闷散了开来, “你婶婶我满脸横肉......” “横肉也金贵!” 颜氏一锤定音, “这事儿没商量!” “知道了……” 吵吵闹闹的吃完了午饭,钱师父的鼾声在耳房里此起彼伏,杨大川端着木盆往院里泼水,溅起的水花在日头下活像撒了把碎银子。刘秀芝抡着棒槌捶打衣裳,皂角泡顺着石板缝溜到元娘脚边——那盆浑水泛着可疑的土黄色,活像沤了三年的老咸菜汤。 “这衣裳就该上河里去洗,” 刘秀芝把衣裳抖出个水帘洞, “在家里洗怕是得换八缸水!” 元娘提着铜壶往盆里续热水,氤氲的雾气迷了眼睛: “河里才化冻,水凉得扎骨头。” “将就在家里洗吧!左不过多挑几担水的事!” 她忽然瞥见耳房门缝里探出个鸡窝头, “钱叔醒了灶上温着饭......” “呕——” 钱师父扶着门框干呕,酒气混着酸臭味惊飞檐下麻雀。老头儿低头瞅见自己身上簇新的蓝布衫,活像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这可是颜氏过年扯回来压箱底的好料子! “对不住对不住!” 钱师父揪着衣襟往耳房缩, “有劳了,老夫这就......” “钱爷爷羞羞!” 舒玉举着竹蜻蜓从东厢蹦出来, “吐得比糯米还埋汰!” 小丫头捏着鼻子绕着他转圈,活像只侦查敌情的小狗崽。 灶房突然飘来肉包子香,暗卫甲端着一盘包子健步如飞: “婶子让送的!刚出笼的腌菜粉条包!” 钱师父盯着白胖包子直咽口水,忽然抄起两个往怀里塞: “留着夜里做宵夜......” “戒酒!” 舒玉抱着钱师父的手疯狂的摇着, “钱爷爷要戒酒!” “戒!戒!” 老头儿被包子烫得直哈气, “往后只小酌......” “小酌也不行!” 杨大川拎着钉耙跨进院门,裤脚还沾着新鲜土星子。他身后跟着的杨老爹烟锅敲得震天响: “中午吐了一院子,骡子都不肯进棚,害老夫铲了半天..... ” 钱师父蹲在耳房门槛啃包子,忽然被肉汁烫了舌头。老头儿嘶嘶吸着气,瞅见刘秀芝捶衣裳的架势,想起午间朦胧听到的争吵,恍惚瞧见当年那个扛着大刀走镖的飒爽女子——可惜世道不公,女子再能耐也...... “钱爷爷!” 舒玉突然把竹蜻蜓插他发髻, “要戒酒哦!” “戒!戒!” 老头儿手忙脚乱去摘,包子馅洒了一身。 杨家父子带着一身粪香归来。杨大江拎着木桶往耳房冲: “钱叔,热水烧好了!” 钱师父躲在一边装鹌鹑: “不必......” “客气啥!” 杨大川直接把人扛进耳房, “您这味儿能熏死一窝耗子!” 氤氲水汽中,钱师父盯着褪下的衣裳发怔——袖口磨破处打着整齐的补丁,针脚密得像满天星斗。 正房传来颜氏的笑骂: “老钱这死老头子!新裁的罩衫又给糟践了!” “穿着暖和......” 杨老爹的嘟囔混着烟袋锅的脆响。 晚饭时,八仙桌上罕见地摆了条腊鱼。舒玉举着筷子刚要戳,被颜氏敲了手背: “让钱爷爷先动......” “使不得!” 钱师父突然起身作揖, “这些日子......” “坐下!” 杨老爹烟杆往桌上一拍, “自家人扯这些虚礼!” 舒婷突然“哇”地哭出声,小肉手精准拍翻醋碟。元娘手忙脚乱地擦,刘秀芝趁机往丈夫碗里埋了块儿鱼肚子: “多吃些,明日还要......” “钱爷爷这几日去哪玩了” 舒玉冷不丁发问。 满桌筷子齐齐顿住。钱师父喉结滚了滚,酱汁顺着胡子往下淌: “去...去祭拜妻儿......” 杨老爹突然红了眼眶: “混账!这等大事也不言语!” “又不是什么喜事......” “放屁!” 颜氏摔了汤勺, “早说该备三牲香烛......” 月色爬上窗棂时,钱师父摸出个褪色的荷包。烛光里,褪色的鸳鸯活像两只秃毛鸡,却让他浑浊的老眼泛起水光。 突然,院门被拍得震天响。妇人发髻散乱,簪子歪斜着挂在一缕乱发上,铁柱媳妇带着哭腔的嘶喊刺破夜色: “颜婶子!求您去劝劝德柱吧!” 满院灯火次第亮起,映得晾衣绳上那排新洗的衣裳泛着惨白的光。嘈杂哦的声音,惊得老母鸡扑棱着上了鸡窝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