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月桂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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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指尖收拢，那道被划开的“黑线”像受惊的鳗群猛地蜷曲，又倏地弹成椭圆裂口。边界外的枯藤瞬间失去支撑，噼里啪啦坠入黑暗，尚在半空便被无形之力绞成灰屑。一股潮湿而陈旧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铁锈、乳香与某种动物麝香混杂的味道，像封闭千年的圣殿忽然被人推开一条门缝。艾伦抬手，骨掌中升起一盏“影灯”——以巫妖魂火为芯，外覆黑曜薄壳，光线被刻意压成一条狭窄束流，仅在两人脚下投出直径不足五尺的圆晕。圆晕边缘，黑暗竟发出细微嘶响，仿佛被光烫伤。“殿下，结界内部存在能吞噬可见光的惰性魔雾。”艾伦低声提醒，“老仆将光线压缩至最低限度，避免触发未知反击。”永夜点头，率先踏入裂口。鞋底触及地面的瞬间，一种柔软而冰凉的触感顺着小腿爬升——并非石砖，而是一种类似活木的基质，遍布极细的月桂形纹路，踩上去会渗出淡银色汁液，汁液在空气中迅速凝固成透明薄膜，像给闯入者套上一层无声的标签。黑暗并非纯粹虚无。随着影灯晃动，两侧隐约浮现高耸墙壁，墙体由乌木与黑钢交叠垒砌，嵌有暗金色铆钉，每一枚铆钉中心都镶着一滴暗红血珀。血珀内部封存微型符阵：荆棘、弦月、倒悬十字……皆是加雷特旁支或敌对家族徽记，如今被粗暴地挤压在同一平面，像一场被按下暂停的族徽屠杀。通道极长，且以极缓坡度向下延伸。空气温度随之递减，却没有出现寻常地窖的腐败霉味，反而多出一种冷冽甘甜，像雪夜拂过刀锋的北风。永夜抬手，指尖轻触一枚血珀，符阵立刻亮起幽红微光，一股细若发丝的血液逆流而出，顺着指背蜿蜒，却在触及皮肤前被黑焰蒸发。“血脉引道。”永夜轻声道，“整座通道就是一道巨型识别阵法，未经允许者，将被抽干鲜血反哺墙壁。”艾伦魂火微颤，正欲开口，脚下忽而传来“咔哒”一声脆响。影灯照处，地面月桂纹路竟如活物蠕动，向两侧裂开，露出一条仅能容一人站立的升降圆台。圆台边缘升起六枚黑钢尖刺，刺尖各悬一滴液态血珠，彼此以血丝相连，构成微缩的荆棘月桂环。“看来阵法要我们自己递交‘信物’。”永夜嗤笑，翻掌割破指尖，挤出一滴泛着淡金光泽的漆黑血珠。血珠脱离皮肤并未下坠，反而被无形之力牵引，飘向圆台中央。六枚钢刺立刻回缩，血丝倒卷，将那滴黑血包裹成一颗微小心脏，“噗通”跳动一声，圆台轰然下沉。黑暗瞬间合拢，影灯光线被压缩到极限，只剩豆大一团。失重感仅持续三息，脚下便重新踏实。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倒悬的穹顶大厅悬在头顶，原本应是地面的位置，此刻却化作镜面般的暗湖。湖底倒映着一座辉煌宫殿：蓝顶白柱，月桂环绕，喷泉洒落珍珠。而在永夜与艾伦所站立的“天花板”上，则铺满了真正的废墟：断裂台阶、倒塌雕像、碎裂彩窗……仿佛有人将完整城堡连同空间一起翻转，再粗暴地塞入匣中。圆台出口正对一条狭长栈桥，桥面由黑铁链与腐朽木板拼成，通向暗湖中心一座孤立石岛。岛上生着一株通体晶莹的小树，枝桠似血玉雕琢，叶脉呈暗金，枝头悬着九颗婴儿拳头大的果实，果皮半透明，内部有血色漩涡缓缓旋转——正是血族传说中可替代一切血液、且永不枯竭的“血晶果”。果树下，堆满成山金币与卷轴，金光被暗湖吸收，反射出幽绿冷焰；更远处，则码放无数黑曜石箱，箱盖敞开，露出七彩氤氲的魔法材料：龙晶髓、夜魇瞳、星陨核、永冻冰髓……每一拿出去，都足以让帝国拍卖行疯狂。“殿下……”艾伦声音罕见发颤，“我们似乎踏入某位亲王藏宝的胃囊。”永夜却未急于前行，他低头看向脚边——栈桥第一块木板上，以血刻着小字：“加雷特之血，可摘果； 非我之血，即养料。”字迹新鲜，似在数息前刚写就。永夜抬眼，与暗湖底倒映的那座辉煌宫殿对视。镜中“他”露出微笑，却比他本人多了一颗獠牙——尖锐、雪白、滴着金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