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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岩城以北，地势渐高，灵气却愈发稀薄，带着一种荒芜的冷寂。数日后，林凡抵达了流云涧区域。 顾名思义，此地山涧纵横，终年有淡灰色的云雾缭绕不散，视线受阻，神识探查范围也大大缩小。偶尔能看到一些低阶修士在雾气边缘小心翼翼地采集着某种灰白色的苔藓，这是流云涧特产的一种炼器辅料。 林凡没有惊动任何人，按照之前打听到的方位，朝着第一个“消失”的村落遗址潜行而去。 越靠近目的地，周围的雾气越发浓郁，颜色也似乎更深沉了些，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压抑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仿佛连声音都被这雾气吞噬了。 终于，他穿过一片枯死的树林，眼前出现了一片诡异的空地。 说是空地，其实并不准确。那里原本应该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落，但此刻，所有人类活动的痕迹——房屋、篱笆、水井、甚至脚下的土地——都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滑如镜、颜色漆黑、仿佛被某种强酸彻底腐蚀融化后又凝固的怪异“地面”。 这黑色区域边界清晰，与周围正常的土地形成鲜明而刺眼的对比。站在边缘向内望去，只能看到一片纯粹的、吸收所有光线的黑，深不见底，连神识探入都如同石沉大海，被瞬间吞噬、湮灭。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风声到了这里都仿佛被掐断了喉咙。 林凡站在黑色区域的边缘，眉头紧锁。他体内的混沌漩涡，在靠近这里时，自发地加速旋转起来，并非兴奋，而是一种如临大敌般的警惕。噬源珠的本源也在微微颤动，传递出一种既渴望又排斥的矛盾情绪。 “是归墟的气息……虽然极其稀薄，但本质不会错。”墨渊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深深的凝重，“它在……‘消化’这里的一切，物质，能量，乃至存在的痕迹……最终，什么都不会剩下，只剩下纯粹的‘无’。” 林凡蹲下身，尝试着将一丝混沌煞力探入黑色区域。 嗤 那缕煞力如同水滴落入烧红的烙铁，瞬间被蒸发、同化，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反馈都没有。 好可怕的侵蚀力！连混沌煞力都难以抵挡！ 他又尝试引动一丝业火。暗红色的火苗落在黑色地面上，这一次，没有立刻熄灭，反而顽强地燃烧起来，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在灼烧着什么无形之物。但仅仅数息之后，业火也后继乏力，缓缓熄灭，只在黑色地面上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浅痕。 “业火有效，但消耗太大。”林凡得出结论。以他目前的修为和业火强度，想要净化这么大一片区域，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站起身，目光扫视这片死寂的黑色大地。归墟的侵蚀，无声无息，却比任何魔道功法都要彻底和恐怖。它不是在毁灭，而是在“抹除”。 “必须找到源头，或者至少弄清楚它是如何渗透、蔓延的。”林凡心中沉重。如果这样的“黑斑”在世间不断出现，终有一天，整个世界都会被其吞噬。 他离开这处遗址，又前往另外两处消失的村落查看，情况大同小异，都是被那种纯粹的黑色“抹除”所取代。 在探查第三处遗址时，他有了新的发现。 这处遗址位于一条干涸的河床旁。在距离黑色区域边缘约百丈远的一处乱石堆中，林凡发现了一小片尚未完全被同化的区域——几块碎裂的砖石还保留着原本的颜色，但表面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纹路，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内部侵蚀。 而在这几块砖石下方，林凡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碎石，下面赫然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狭窄洞口！洞口边缘光滑，并非天然形成，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开辟出来的。而那令人不安的归墟气息，正丝丝缕缕地从洞口中弥漫出来。 “一条……通道”林凡眼神一凝。难道归墟的力量，是通过这种地下通道进行渗透和蔓延的 他犹豫了一下，是否要下去查探。下方情况不明，危险系数极高。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金多多再次焦躁起来，小爪子指向他身后的方向。 “吱吱！”（有人来了！很多！很强的气息！） 林凡心中一凛，立刻收敛所有气息，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旁边的雾气与乱石阴影中，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片刻后，破空之声传来。 十余道身影落在黑色区域的边缘。为首的，赫然是两名金丹初期的修士！一人身着司徒家服饰，面容冷厉，另一人则穿着冥煞殿的执事黑袍。他们身后，跟着两队精锐弟子，修为最低也是筑基中期。 司徒家和冥煞殿的人竟然联手了看来司徒杰的死和落魂山的变故，让这两家暂时放下了恩怨。 “就是这里了。”司徒家的金丹修士看着眼前的黑色大地，脸色难看，“与落魂山塌陷后核心区域的气息同源，但……更加纯粹，更加死寂。” 冥煞殿执事蹲下身，仔细感知了片刻，沉声道：“没错，是那种力量。看来落魂山并非个例，这东西……在扩散。” “必须查清楚源头！家族（殿内）有令，任何与这种力量相关的线索，优先级最高！”司徒家金丹冷声道，“分头搜索！注意安全，有任何发现，立刻发信号！” 两队人马立刻分散开来，开始仔细搜查周围区域。 林凡在暗处看得分明，心中冷笑。司徒家和冥煞殿果然对归墟之力有所了解，甚至可能知道顾玄溟与之有关。他们如此紧张，恐怕不仅仅是担心世界毁灭，更是害怕这股力量脱离他们的掌控，或者被对头利用。 就在这时，一名司徒家弟子恰好搜查到了林凡藏身不远处的乱石堆。 “执事！这里有发现！”那弟子发现了那个向下的洞口，立刻高声喊道。 两名金丹修士瞬间闪身而至。 “好精纯的死寂之气！源头很可能在下面！”冥煞殿执事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贪婪。他似乎认为这下面藏着某种强大的魔道宝物或传承。 “小心为上。”司徒家金丹较为谨慎，示意弟子们结阵戒备。 就在他们准备派人下去探查时—— 异变再生！ 远处雾气中，一道清冷的白色遁光疾驰而来，速度极快，瞬间便落在场中。遁光散去，露出一道窈窕身影，素白裙裳，容颜清丽，气质空灵，正是天机阁圣女，白芷！ 她此刻气息有些紊乱，裙摆上沾染了些许污迹，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依旧平静，扫过在场的司徒家和冥煞殿众人，最后落在了那个诡异的洞口上。 “天机阁圣女”司徒家金丹眉头一皱，“此地凶险，圣女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白芷微微颔首，声音清越：“此地异象，关乎天机运转，生灵存续，我天机阁无法坐视。还请两位行个方便，容我探查一番。” 冥煞殿执事冷哼一声：“天机阁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此地乃我冥煞殿与司徒家先发现，岂容你染指”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林凡在暗处看得有趣。白芷的出现，倒是给了他浑水摸鱼的机会。不过，她怎么会独自一人来到这里还似乎与人动过手 白芷面对两名金丹，神色不变，只是玉手轻抬，掌心托起一枚散发着朦胧星辉的罗盘。“天机示警，此地乃大凶绝地，牵连甚广。若二位执意阻拦，恐生不测。” 那罗盘滴溜溜旋转，道道星辉洒落，竟隐隐与周围弥漫的归墟气息形成对抗，让两名金丹修士都感到一阵心悸。 天机阁的推演之术和秘宝，神秘莫测，无人敢小觑。 就在双方对峙，一触即发之际—— 那漆黑的洞口深处，猛地传来一声低沉而充满恶意的嘶吼！紧接着，一股浓郁如墨的黑色气息如同喷泉般从洞口中汹涌而出！ 那黑气并非简单的魔气，其中仿佛蕴含着无数扭曲、痛苦的灵魂碎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与死寂之意！它如同有生命般，化作数条巨大的触手，朝着洞口的众人狠狠卷来！ “小心！” “结阵防御！” 司徒家和冥煞殿的弟子们又惊又怒，纷纷催动法宝法术，各色灵光闪耀，与那黑色触手撞在一起！ 然而，那黑色触手诡异无比，灵力攻击落在上面，效果大打折扣，反而被其迅速侵蚀、消融！更有两名靠得最近的筑基弟子，被触手扫中，护体灵光瞬间破碎，整个人如同被泼了强酸，血肉消融，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便化作枯骨，随即连枯骨也被黑气吞噬！ “退！快退！”司徒家金丹脸色大变，厉声喝道。这黑气的可怕，远超他们预估！ 白芷也是脸色一白，手中罗盘星辉大放，形成一道光幕护住自身，但光幕在黑气的冲击下也在剧烈波动。 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淡淡的灰影，如同融入环境的变色龙，趁着黑气喷发、众人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个漆黑的洞口！ 正是林凡！ 洞口之下，并非想象中向下的通道，而是一处扭曲、不稳定的空间裂隙！刚一进入，林凡就感到一股强大的撕扯力和无处不在的归墟侵蚀之力传来！ 他全力运转混沌煞力护体，同时将金多多紧紧塞入怀中。四周是一片光怪陆离的黑暗，仿佛行走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肠道里，耳边充斥着各种扭曲的、意义不明的低语和嘶嚎，冲击着他的神魂。 “稳住！这里是现实与归墟的夹缝，空间极其脆弱！”墨渊急促地提醒。 林凡咬牙前行，噬源珠的本源在此地异常活跃，仿佛在为他指引方向。他能感觉到，前方有某种东西在吸引着它，同时也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 他加快脚步，冲出了那片扭曲的黑暗，落入一个……更加诡异的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被遗忘的、破碎的小型洞天。天空是扭曲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大地干裂，遍布着那种熟悉的、被腐蚀的黑色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死寂与绝望。 而在空间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黑色晶石构筑的、歪歪扭扭的祭坛。祭坛上方，悬浮着一颗约莫拳头大小、不断搏动着的、如同黑色心脏般的物体！ 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黑色丝线，以那颗“心脏”为中心，蔓延向这个破碎空间的四面八方，甚至扎入虚空，似乎在抽取着不知来自何处的养料！ 而那颗黑色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归墟气息，并通过那些“血管”，传递出去！ “归墟之种！”墨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与骇然，“他们……他们竟然真的在试图培育归墟的‘种子’，想要人为地制造‘归墟之眼’！” 林凡瞳孔猛缩。 原来，流云涧的侵蚀，并非自然现象，而是人为！有人在这里，利用这座祭坛和这颗“种子”，主动接引、放大归墟的力量，侵蚀现实世界！ 是谁顾玄溟吗 他死死盯着那颗搏动的黑色心脏，以及其下方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祭坛。 摧毁它！必须摧毁它！ 否则，流云涧，乃至更广阔的区域，都将被彻底拖入归墟！ 他深吸一口气，混沌漩涡全力运转，业火在掌心凝聚。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而这一次，他的对手，是这象征万物终结的恐怖造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