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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昶看到锦衣卫,立时傻眼了,心里直纳闷:明明弹劾的是程彦,怎么反而自己先下了大狱 飞宇把叶昶带进大牢,徐经一看叔叔也进来了,瞬间懵圈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飞宇对他说:“就是这位给事中叶大人弹劾程掌院鬻题于你和唐寅,据调查发现根本没有鬻题之事。现在抓他来核实情况。你若还有什么要说的,让狱典通知我来录口供。” 徐经一听就是自己的好叔叔告发自己偷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心里那个气啊:好你个叶昶,居然是你害我入狱,自己还傻乎乎地帮他编谎话陷害程掌院。叶昶,你好歹毒! 听到里面的牢房传来叶昶被打得嗷嗷直叫的声音,徐经破口大骂: “叶昶!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为什么要害我和唐寅!为什么要我陷害程掌院! 亏我还把你当长辈,你竟然如此阴险狡诈!你这个人渣!打!打死你都不解气!” 隔壁牢房的唐寅,浑身是伤,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副麻木的表情,眼神呆滞地望着手上冰冷的镣铐,听着徐经的叫骂,他苦笑了一下。 诏狱连日的殴打刑讯,不仅是皮肉之痛,更多的是心理的折磨,每日的苦痛都一点一点地摧残着这个天才的灵魂。 他的精神世界即将崩塌,聪明才智给他带来的自信、自负和心高气傲都一步步地被摧毁殆尽。 他像一个本该高高在上的神,却被突然无情地贬入地狱。 如何翻身他不知道。 他本该依靠绝世之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可他眼下正如草芥一般被这不公之世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几日之后,礼部放榜。 连着忙了一个月,我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一下了。 阳春三月,天气也渐渐变暖,我坐在萱芜园中,抬头望着廊顶的蔷薇觉得奇怪,往年早应绽放的几株白玉堂和粉团蔷薇,今年倒好,居然一朵都还未开。 花苞紧闭,新叶也不似往年那般翠绿欲滴,仿佛没了精神一般趴在墙上。 我问家中负责园艺的童吉宝,他亦觉得奇怪,按理说蔷薇耐寒,况且今年春分和清明都比往年早了不少,这蔷薇早该开了。我挥了挥手让他下去,这时,皓先踱着步子向我走来。 “给爸爸请安。我依您吩咐把湖广会馆请您写的乡记六卷送过去了。正巧在会馆遇到一件有趣的事情,赶紧回来说与您听。”皓先说。 我问他什么事,他便向我娓娓道来: 今日礼部放榜,谁知竟有两个会元。 其中一人是住在湖广会馆的柳先开。 会馆的人见他高中,全都吵吵嚷嚷地祝贺称赞他。 柳先开也是沾沾自喜,狂妄傲气,竟命会馆的人制了块牌子,上书“新科状元柳”,挂在会馆门口,好像今年这状元已是他囊中之物似的。 会元另一人乃广东省广州府的伦文叙,他亦是状元的热门人选,看见墙上的字,心中不服,也让人制了块牌子,上书“未必”二字,挂在“新科状元柳”的牌子后面。 柳先开一看,顿时恼了,怒气冲冲对伦文叙说:“你我二人并列第一,未分胜负,有本事就在这里一较高下谁也别想跑!” 伦文叙当然不怕他,便说:“行啊,你说比什么” “咱们比对联。” 伦文叙大笑,他在广东被誉为奇才,就是以巧对对联闻名,如今柳先开居然要跟自己比对联,那还不正中下怀 于是连连拍手:“妙极妙极!柳兄请出上联。” “东鸟西飞,遍地凤凰难插足。” 伦文叙立刻对出下联:“南麟北跃,满山禽兽尽低头。” “梁上鳌鱼,难炒难煎难供客。”柳先开接着说。 “门中将军,不饮不食不求人。”伦文叙应声巧答。 众人一片欢呼,直给伦文叙鼓掌喝彩。 伦文叙洋洋得意地说:“我也给你出一题。‘竹宅竹园,嘱咐书童点烛,捉鸡煲夜粥。’” 柳先开低头思索,想了一会儿,答:“河滩河塘,呵斥夫子下河,钓鱼烹朝露。”湖广会馆的人也接连叫好,欢呼着给柳先开打气。 柳先开笑道:“我出一个对联,你听好:广东花未发,湖广柳先开。” 伦文叙一听柳先开不仅嘲讽自己,还搞地域歧视。也笑了笑,道:“湖广柳开未得中,广东花发状元来。” 柳先开听后怒不可遏,捋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伦文叙。 两人文斗不过瘾,又要比武。 有道是“南拳北腿”,南海县自古便是武术之乡,伦文叙才智出众,身手亦是敏捷,二人过了十几招,柳先开未占到半分便宜,也打不赢他。 好在会馆的人怕街上人多,二人拳脚无眼,伤及无辜,纷纷上前拉架,把他二人劝说分开了。 皓先在湖广会馆外看两人比试,甚是精彩,对我说: “爸爸,您说您也是,非搞出两个会元来,叫他们二人谁也不服谁,好一场争斗,看得我是激动不已。只叹自己未能参加考试,不然我亦上去跟他们斗一斗。” 我想着这些来京考试的举人们各个身怀绝技,在各个省府都是头名骄子。 如今齐聚京师肯定争强好胜、不愿服输。 所以唐寅当时答出策问必然心中激动欢悦,一时夸口也是情理之中,自古骄傲之人多如牛毛,亦不止他一人。 后来伦文叙和柳先开在殿试上再次同台较量,孝宗命他们二人以明月为题作诗,柳先开先作: “读尽九州十国岭, 吟成四海五湖诗。 月中丹桂连根拔, 不许旁人折半枝。” 孝宗甚悦,认为柳先开对于摘得桂冠志在必得,霸气外漏。 伦文叙亦作: “潜心奋志上天台, 瞥见嫦娥把桂栽。 偶遇广寒宫未闭, 故将明月抱归来。” 在场的一众皆对伦文叙的诗作惊叹不已,孝宗更是大喜,伦文叙明显技高一筹,诗意也更加深刻大气。 所以最终伦文叙拔得头筹,成为我朝第一位广东籍状元;柳先开为榜眼。 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琼林宴上化敌为友,成为莫逆之交,一个被授予翰林院修撰,另一个为编修。 上任后,伦文叙坐在我原先的位子上,柳先开坐在程彦的位子上,两人日日一起共事,望着他们俩一起吟诗作对,谈天说地。 回想起多年以前,我和程彦亦是如此情景。 时光流逝,物是人非,这间屋子的翰林故事依然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