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黄泉果与摆渡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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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渡口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幽冥雾气缓慢流淌，带来亡魂无意识的低语和远处冥河水永恒的沉寂流淌声。百晓生那带着玩味和笃定的笑容，与我内心翻涌的冰冷压力形成鲜明对比。银行的强制任务像倒计时的丧钟，在灵魂深处回响，三个冥河日，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彼岸”和“摆渡人”，获取“忘川水精”，失败就意味着失去一切。 而眼前这个神秘的情报贩子，似乎是这死局中唯一可能存在的、带着剧毒的突破口。 “价钱嘛，好说，好说。”百晓生似乎很享受我此刻的沉默与挣扎，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门框，慢悠悠地说道，“圣骸碎片自然是硬通货，但你若舍不得，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 他伸出苍白的手指，逐一列举：“比如，你身上那件‘缪薇的绝唱’信物，虽然能量沉寂，但来历不凡，勉强够格。或者，你关于‘遗神银行’内部某些不为人知的运作规则、监管漏洞的记忆副本……当然，这得是我不知道的才行。再或者……”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眉心，那银灰色的印记若隐若现，“……你承受这‘寂灭’印记时，所感知到的、关于‘寂灭之翼’陨落真相的碎片化信息。古神的最后低语，在特定买家那里，可是无价之宝。” 我心念电转。缪薇的信物关乎一段未知的因果，绝不能轻易交出。银行的记忆副本风险极大，可能触犯更深层次的契约。而古神陨落的真相信息……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贸然交出可能引来更大的麻烦。 “圣骸碎片，我可以考虑给你一块。”我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但前提是，你的信息，值这个价。” “一块”百晓生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朋友，你这可是在买命啊。‘彼岸’的路可不是地图上画好的航线，‘摆渡人’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脾气古怪得很。‘忘川水精’更是传说中的东西，多少幽冥大能寻找无数岁月都不得见。区区一块圣骸碎片，只够买条模糊的方向。” 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块。我告诉你安全抵达‘彼岸’边界的方法，给你一个见到‘摆渡人’的可能，以及……一个能暂时缓解你身上那要命印记侵蚀的偏方。至于能不能拿到‘忘川水精’，看你自己的造化。这是底价。” 三块圣骸碎片！这几乎是我体内污染的一半载体！失去它们，固然能减轻部分污染负担，但同时也意味着我失去了对这部分深渊力量的潜在掌控，而且剥离过程本身就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风险。 但银行的倒计时在滴答作响，“寂灭”印记的侵蚀如同附骨之疽，我别无选择。 “……可以。”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但信息必须现在给付，并且，我要知道那个缓解印记侵蚀的方法。” “爽快！”百晓生抚掌一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那就……订立个小小的‘渡口契约’吧，免得你我互相猜忌。” 他随手从他那花哨的长袍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边缘不规则仿佛被撕扯过的皮纸，又拿出一支散发着腥气的骨笔，飞快地在上面写下几行扭曲的冥界文字。那文字仿佛拥有生命，在皮纸上蠕动。 我凝神看去，契约内容大致如他所说，他用关于“彼岸路径”、“摆渡人线索”和“缓解印记侵蚀之法”的信息，交换我体内三块指定的圣骸碎片。契约成立后，信息即刻交付，圣骸碎片需在三个冥河日内，由他指定方法安全剥离并交付。 “放心，剥离方法很安全，不会引爆你体内的污染，我可不想到手的‘收藏品’变成炸弹。”百晓生似乎看穿了我的顾虑，将皮纸和骨笔递给我，“用你的灵魂气息签个名就好。在这往生渡口，违背契约的代价，可是连古神都承受不起的。” 我仔细用新生天赋感知这份契约皮纸，上面的规则应力紧密而稳固，确实蕴含着强大的幽冥法则约束力，并未发现明显的陷阱。灵魂深处的银行道标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似乎默认了这种“正常交易”。 不再犹豫，我接过骨笔。笔尖触碰到皮纸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手臂蔓延，我引导一丝自身灵魂气息灌注其中，在皮纸末尾留下了我的灵魂烙印——并非真名，而是一种独特的灵魂波纹。 “嗡！” 皮纸上的文字光芒一闪，旋即隐没，契约成立。一股无形的枷锁感萦绕在我与百晓生之间。 “好了，契约已成，现在付你‘货款’。”百晓生笑嘻嘻地收起他那份契约，然后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说道： “听好了。首先，缓解‘寂灭’印记侵蚀的偏方：往生渡口往西三里，有一片‘叹息之林’，林中有一种叫做‘黄泉果’的奇物，形如婴孩拳头，色呈灰白，触之冰冷。取其汁液涂抹于印记显化之处，可暂时中和部分‘寂灭’之意，延缓生机流逝。但切记，此物治标不治本，且服用过多会导致灵魂趋于‘石化’，慎用！” 黄泉果我记下这个名字和地点。 “其次，前往‘彼岸’的路径。冥河浩瀚，寻常方法根本无法横渡，强渡者必被河中无尽死寂意念同化，永世沉沦。唯一相对安全的通道，是搭乘‘往生渡口’每日仅发一趟的‘幽冥摆渡舟’。” 摆渡舟我看向集市中心那口孟婆汤大锅的方向，并未看到什么舟船。 “别看了，摆渡舟不在这里停靠。”百晓生指了指冥河下游的方向，“每日夜交替之时，也就是冥河雾气由黄转灰的刹那，会有一艘古老的木舟从下游迷雾中驶来，在渡口外三里处的‘断魂崖’短暂停留一炷香的时间。那是唯一官方认可的、能载‘特殊乘客’前往彼岸边界的交通工具。” “官方认可谁组织的” “自然是冥府官方……或者说，是‘摆渡人’默许的。”百晓生神秘地笑了笑，“但登船需要‘船资’，不是普通的冥币，而是……‘纯净的往生执念’或者等价的幽冥宝材。你身上活人气太重，又没有合法的往生文书，想上船，要么伪装成拥有强大执念的亡魂，要么就得拿出让摆渡舟‘管事’心动的好东西。”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上了船不代表安全。摆渡舟上龙蛇混杂，不乏一些逃离冥府追捕的凶魂厉鬼，以及像你一样试图偷渡去彼岸寻找机缘的各路牛鬼蛇神。航行途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最后，关于‘摆渡人’。”百晓生的表情稍微严肃了一些，“他不在彼岸，也不在冥河之上，或者说，他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据说，只有当他‘愿意’被你找到时，你才能见到他。唯一的线索是，他常年徘徊在‘彼岸’与‘冥河’的规则缝隙之间，守护着某种古老的‘平衡’。想见到他，你需要一个‘引子’，或者……制造足够大的‘动静’，引起他的注意。” “什么样的引子多大的动静” “这就不是基础情报包含的内容了。”百晓生摊了摊手，“我的三块圣骸碎片，只值这么多。更多的，那是另外的价钱。” 他给出的信息虽然依旧模糊，但至少指明了方向：寻找黄泉果缓解伤势，争夺摆渡舟的船票，抵达彼岸边界，再想办法寻找摆渡人。时间，只有三天。 “圣骸碎片，如何交付”我问道。 “简单。”百晓生从怀里掏出三个小巧的、由黑色骨头雕刻而成的盒子，上面刻满了封印符文，“等你拿到黄泉果，初步稳定伤势后，来‘醉魂居’找我——渡口最大的那家酒馆。届时，我会引导你安全剥离碎片。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逾期契约作废，而且银行的任务……”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交易完成，百晓生像个幽灵一样，重新融入往生渡口熙攘而诡异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我站在原地，感受着灵魂契约的约束，以及更加紧迫的时间压力。银行的监控波动似乎又强了一丝，仿佛在催促。 没有时间休息了。 我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百晓生所说的西方“叹息之林”走去。 一路上，我尽量低调，利用新生天赋模拟亡魂的衰亡波动，避开那些气息强大的存在。往生渡口比想象中更大，也更加混乱。除了各种亡魂和幽冥生物，我还看到了一些身披斗篷、气息晦涩的“活人”，他们似乎也是通过某种方式来到此地的“访客”，各自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片笼罩在灰色迷雾中的枯树林出现在眼前。这就是“叹息之林”。尚未靠近，就听到林中传来无数细碎、悲切、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遗憾与不舍的叹息声，连绵不绝，扰人心神。 林中树木枝干扭曲，叶片早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如同鬼爪般的枝杈。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菌类。 我小心翼翼地踏入林中，新生天赋全力展开，感知着周围的规则应力。这里的应力场充满了悲伤、悔恨等负面情绪能量，与“寂灭”的冰冷空无截然不同，但某种程度上，那种极致的负面情绪凝聚，也隐隐触及到了某种“终结”的意境。 按照百晓生的描述，我仔细搜寻着那种灰白色、触手冰冷的“黄泉果”。林中的叹息声无孔不入，试图勾起我内心深处的遗憾与执念，但我灵魂中既有“寂灭”印记的冰冷镇压，又有银行债务和各方追杀的压力，这些外界的情绪干扰反而难以真正撼动我的心神。 搜寻了一炷香的时间，在一棵格外巨大、树干部位形成一个天然树洞的枯树下，我发现了目标。 几颗灰白色的果实，如同蜷缩的婴孩，静静地悬挂在低垂的枝头。它们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光泽，散发着与周围叹息声同源的悲凉气息，但又多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就是它了，黄泉果。 我伸手，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颗。果实入手瞬间，一股冰寒刺骨的感觉顺着手臂蔓延，甚至连灵魂都微微一颤。同时，灵魂深处的“寂灭”印记似乎受到刺激，微微波动了一下，那汲取生机的速度，竟真的放缓了一丝！ 有效！ 我心中稍定，正准备多采集几颗以备不时之需—— 突然！ 我身后那棵巨大枯树的树洞里，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猛地亮起！ 一股暴戾、贪婪、带着浓烈腐朽气息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冲击，狠狠撞向我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