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进入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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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在办公室趴着休息了两个小时，体力恢复了大半。虽然身体依旧疲惫，但精神却处于一种亢奋状态。他知道，自己通宵完成的报告，此刻可能正在决定某些事情的走向。 上午九点，市政府小会议室。 由市政府秘书长赵志坚主持，市发改委、统计局主要负责人，以及高新区、经开区党工委书记参加的经济数据复核专题会议正在召开。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赵志坚秘书长五十岁左右，面容清癯，眼神锐利，是市政府名副其实的“大管家”。他面前摆放的，正是由王大海转发、江辰执笔起草的那份《关于清源市上半年部分经济数据存疑问题的复核报告》。 “都看看吧。”赵志坚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份报告，是市府办综合二科一位刚报到两天的选调生，根据省里的疑问，通宵达旦核对分析出来的。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有数据和材料支撑。” 高新区党工委书记刘旺和经开区党工委书记李斌接过秘书分发的报告复印件，只翻了几页，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报告条理清晰，证据链完整，指出的问题一针见血，几乎把他们那点小心思扒了个底朝天。 “刘书记，李书记，”赵志坚目光转向两人，“报告里指出的问题，你们有什么要解释的投资统计口径扩大化用地指标核算取巧省里要我们说明，现在，请你们先向我说明！” 刘旺擦了擦额角的汗，硬着头皮说：“秘书长，这个……我们回去一定严肃核查，可能是下面经办人员对政策理解有偏差……” “偏差”赵志坚打断他，手指在报告上敲了敲，“这是系统性‘偏差’！不是个别数据错误！我要听的是实话，是你们下一步怎么整改！” 李斌相对沉稳些，但语气也十分艰涩：“秘书长，我们承认在工作中有急于求成、追求指标好看的思想，忽略了发展的质量和内涵。我们诚恳接受批评，立刻组织全面自查，严格按照统计法和上级要求，挤干水分，夯实数据基础。” “光是挤水分就够了吗”赵志坚语气严厉，“关键是要转变发展观念！高质量发展不是一句空话！你们这种弄虚作假、掩耳盗铃的行为，是在给清源市抹黑，是在透支政府的公信力！” 两位在地方上说一不二的“诸侯”，在秘书长连珠炮般的批评下，噤若寒蝉，连连称是。 “这份报告，”赵志坚扬了扬手中的纸张，“虽然出自一个年轻干部之手，但体现了难得的求真务实精神和严谨细致作风！这才是我们需要的工作态度！你们这些老同志，要好好反思！” 会议最终决定，由两区限期一周完成数据自查整改，并向市委、市政府提交深刻检查。同时，市政府办将以此为契机，牵头建立跨部门的经济数据联合会审机制，从源头上杜绝数据造假。 散会后，赵志坚单独把王大海留了下来。 “大海，你们科这个江辰，是个人才。”赵志坚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报告我仔细看了，不仅问题抓得准，文字功底和逻辑思维也很出色，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敢于坚持原则。这样的年轻干部，要好好培养。” 王大海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连忙应道：“秘书长您说的是，江辰同志确实非常优秀，我们一定重点培养，给他压担子。” “嗯，”赵志坚点点头，似是无意地问了一句，“他今天状态怎么样听说熬了个通宵。” “年轻人，恢复得快，上午补了会儿觉，现在已经在正常工作了。”王大海据实回答，心里却是一动，秘书长居然关心起一个科员的身体状态，这信号非同一般。 “要注意劳逸结合。”赵志坚嘱咐了一句，便让王大海离开了。 王大海回到科室，脸上的喜色掩藏不住。他走到江辰工位旁，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附近几个竖着耳朵的同事听清：“江辰，秘书长对你们的复核工作提出了表扬，特别是你起草的报告，质量很高，解决了大问题！”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又一颗石子。同事们看江辰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探究和复杂，更多地转化为了羡慕、佩服，甚至是一丝敬畏。这个新来的选调生，不声不响，竟然办成了这样一件大事，还得到了秘书长的亲自表扬！ 张伟凑过来，由衷地竖起大拇指：“江老弟，牛逼！哥哥我算是服了你了！” 江辰依旧保持谦逊：“是科长领导有方，张哥配合得力，我只是做了分内工作。” 下午，一个更出乎意料的消息传来。 常务副市长周明光的秘书打来电话，点名要调阅关于高新区数据复核的原始材料和报告底稿。 周明光常务副市长分管发改、财政、统计等重要领域，是市里权力核心人物之一，以务实、严厉、注重调研着称。他对数据问题亲自过问，意义非同小可。 王大海不敢怠慢，亲自将整理好的材料送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王大海回来，神色间带着一丝兴奋和凝重。他再次把江辰叫到办公室。 “江辰，周市长看了材料。”王大海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机密的语气，“周市长对报告评价很高，特别批示，‘此报告反映问题精准，分析透彻，建议可行。请市府办注意培养和用好此类具备专业精神和担当精神的年轻干部。’” 江辰心头一震。常务副市长的亲笔批示！这分量，比秘书长的口头表扬又重了无数倍！这意味着，他不仅进入了秘书长的视野，更一步踏入了常务副市长的关注范围！ “这是你的机会，也是我们科的光荣！”王大海看着江辰，语重心长，“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次算是把高新区和经开区都得罪了，以后工作中更要谨慎，凡事多思量。” “我明白，谢谢科长提醒。”江辰郑重地点点头。他深知，领导的赏识是一把双刃剑，既能带来机遇，也会招致更多的明枪暗箭。 下班时分，江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短短几天，他仿佛经历了一场洗礼。从初来乍到的忐忑，到发现问题时的犹豫，再到顶住压力完成任务，最终获得上级的肯定……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又如此真实。 他摸了摸口袋里震动了一下的手机，是林晓曼发来的信息，分享了她参与省里一个政策研讨会的见闻。江辰看着信息，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回复道：“清源这边，也刚经历了一场小小的风暴。一起进步。” 他抬起头，看向市政府大楼在夕阳余晖中巍峨的轮廓。那里，是权力的中心，也是梦想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