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顾衍之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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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从医院回来，确认了双胎的消息，苏晚的生活重心便彻底转移到了“养胎”这件大事上。 周氏和李素娟将她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别说下地，连稍微重点的家务活都不让她沾手了。 日子忽然慢了下来。 苏晚每日里最多的活动，便是在阳光正好的时候，搬个小凳坐在屋檐下，一边做着针线，一边感受着身体里日益蓬勃的变化。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圆滚滚的像扣了一口小锅，或许是双胎的缘故，胎动来得格外早，也格外频繁有力。 最初只是像小鱼吐泡泡般细微的悸动，渐渐地，变成了清晰的敲打、翻滚。 有时是在清晨，她被肚子里调皮的小脚丫踹醒，有时是在午后，她缝着小衣服，忽然肚皮上就鼓起一个小包，像是孩子在伸懒腰。 有时是在夜晚，她抚摸着肚子轻声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她前世奶奶哄她时唱的，能感觉到里面两个小家伙安静下来，仿佛在倾听。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真切地体会到两个小生命的存在。 她常常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双手轻轻覆在肚皮上，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律动，在心里默默地跟他们说话。 “宝宝，你们今天乖不乖呀是不是又在里面打架了” “要好好长大哦，爹爹在外面保家卫国，我们在家里等着他。” “奶奶又给我们做了新衣服，红色的，喜不喜欢” 这种无声的交流，成了她每天最温暖、最期待的时光。 她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哪个小家伙更活泼好动，哪个相对安静一些。 这种血脉相连的奇妙感应，冲淡了对未来的些许不安，填满了她在这个陌生时代孤寂的心。 李素娟和周氏看到她时常摸着肚子自言自语，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也都见怪不怪，反而觉得欣慰。 李素娟会凑过来，好奇地问：“今儿个动的厉害不让我摸摸！” 感受到那强有力的胎动，她便笑得合不拢嘴。周氏则会在一旁提醒：“别老坐着，起来慢慢走走，活动开了，生产的时候才顺利。” 小小的院落里，因为两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命，充满了期盼和温馨的气息。 与此同时，那封承载着惊人喜讯的家书和饱含心意的包裹，几经辗转，终于穿越千山万水，送到了依旧冰天雪地的北方边境某部队驻地。 顾衍之刚刚结束一轮高强度巡逻任务回到营房，一身疲惫和寒气。 通讯员喊住他，递上一个比往常厚重许多的包裹和一封信。 “连长，家里又来信了！还有个大包裹！看着就香！”通讯员笑着打趣。 顾衍之谢过通讯员，拿着东西回到自己的床铺边。 他看着那熟悉的清秀工稳的字迹，心情有些复杂。 上次那封报平安的短信和之前的肉酱，确实在他心里激起过意外的波澜，但长期的隔阂和固有的印象并非那么容易消除。 他先拆开了信。依旧是两封。他先看了苏晚的那封。 前面的问候和报平安，他快速掠过。 当看到“双生之胎”四个字时，他猛地愣住了，捏着信纸的手指瞬间收紧，几乎要将纸张捏破！ 双胞胎！ 他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看错。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冲上他的心头。 首先是巨大的震惊和茫然，他要做父亲了，而且还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这感觉太过虚幻和不真实。 紧接着，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初为人父的奇异喜悦和激动，但这份喜悦很快又被更深的担忧和责任感和一种莫名的疏离感所覆盖。 他无法想象那个印象中肥胖怯懦的女人，如何能承受怀双胎的辛苦，家里情况怎么样，她还好吗 他急切地往下看，看到“家中一切安好，奶奶与娘亲待我极好”。 “日后恐难再常寄吃食与你，心中甚憾”等语句，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懂事体贴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让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完全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畏畏缩缩的苏晚能写出来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又展开祖母的信。 周氏的信更是直接肯定了他的感受。 “此媳贤良淑德，心思灵巧，性情坚韧，自你离家，家中多赖其操持。”祖母眼光犀利，看人极准，能从她笔下得到如此高的评价，绝非易事。 两封信读完，顾衍之久久沉默。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投向窗外依旧苍茫的雪原，心里却像是炸开了锅。 那个他被迫接受甚至心怀厌恶的妻子，似乎真的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识字，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和通达的信，她似乎还很会做饭（想起之前的肉酱和这次的油茶面），她怀了他的孩子，而且是两个，她独自在家承担了许多，还得到了祖母的高度认可。 一种强烈的愧疚感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感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固有的认知。 他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了解这个名义上的妻子，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打开那个厚重的包裹，浓郁的炒面香和酱菜香扑面而来。 他冲了一碗油茶面，热乎乎香喷喷的糊糊下肚，驱散了身体的寒意，也仿佛温暖了他那颗因常年紧绷而有些冰冷的心。 他提笔想回信，却发现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写起。 最终，他只写下了简单的几句： “信和包裹均已收到，勿念。双胎之事，欣喜之余，万望保重身体，一切以你和孩子为重。家中之事，辛苦你了。顾衍之。” 落款时，他犹豫了一下，第一次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全名。 这封回信，虽然依旧简短，却褪去了以往的冰冷和敷衍，多了几分沉重的责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他将信折好，心中对那个遥远的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牵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