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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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大漠。 风声凄厉,刮过帅帐的牛皮,发出濒死的锐响。 霍去病的手指,悬停在堪舆图上“长安”二字的上空。 指尖冰凉彻骨。 帐外亲兵的声音穿透风声而来。 “将军,京中八百里加急。” 他展开密信。 信上只有四个字。 “奇菊,西来。” 这是他与皇后姨母之间的暗号。 “菊”,是卫氏,是他的根,也是他的软肋。 “西来”的,从来不是什么奇花异草,是能要了他们满门性命的杀机。 霍去病猛地抬头,眸中最后一丝属于少年的暖意,被朔方的寒霜彻底冻结。 “备马!” 他的声线紧绷如弓弦。 “全军……” 他顿住了,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原地待命。” “我一人,回长安。” 未央宫,承明殿。 酒气与熏香交织,丝竹与欢笑缠绕,织成一张金碧辉煌、密不透风的网。 卫长公主刘纁端坐于母亲身侧。 她指尖捏着的酒杯,触手生凉,冷如坚冰。 她的目光越过一张张谄媚堆笑的脸,越过一片片歌舞升平的靡丽,最终落在了那个空荡荡的席位上。 骠骑将军府。 空的。 她的心,也像是被掏空了一块。 一道目光黏腻而来,湿滑,阴冷,带着蛇信般的气息。 平阳侯曹襄。 他举起酒杯,隔着遥遥人海,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那嘴角的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把即将出鞘的、淬了剧毒的弯刀。 刘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她俯下身,在皇后卫子夫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母后,鱼儿似乎等不及了。” 卫子夫执杯的手纹丝不动,长长的眼睫低垂,遮住了眸底所有的情绪,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饵,够香么” “够了。” “去吧。” 卫子夫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掌心温热而有力,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纁儿,记住,你是大汉的公主,是卫家的女儿,也是他的女人。” “宁为玉碎。” “不为瓦全。” 母女二人视线交汇,瞬间的对视,已胜过千言万语。 刘纁站起身,从容地理了理繁复的裙摆,对着主位上的刘彻盈盈一拜。 “父皇,儿臣觉得有些气闷,想去殿外透透气。” 在她转身离开的刹那,角落里,一个始终垂首侍立的小太监,眼皮几不可察地掀动了一下。 像一条蛰伏许久的毒蛇,终于嗅到了最甜美的血腥味。 穿过长长的回廊,身后的喧嚣与浮华被层层隔绝。 晚风吹起她火红的宫裙,猎猎作响。她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只觉得一股战栗的、嗜血的兴奋,从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去病,你看好了。 你的女人,不是只会躲在你身后,等待你庇护的金丝雀。 “公主殿下,请留步!” 一个陌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刘纁回头,是一个面生的年轻太监。 “何事”她问,语气疏离而冷淡。 那太监卑微地躬着身,声音里却压着一丝伪装得恰到好处的急切。 “公主,骠骑将军……有信物,让奴才务必亲手交予您!” 刘纁心中一声冷笑。 果然是这个借口。 蠢货,他从不叫我“公主”。 她面上却瞬间浮现出恰如其分的惊喜,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信物呢” “将军说过,此物事关重大,需在僻静之处才能呈上。” 太监指向回廊深处,那片巨大的假山投下的浓重阴影。 “请公主随奴才来。” “带路。” 刘纁提步,跟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浓稠黑暗。 她没有回头。 但她知道,母亲的棋盘,已经随着她的移动,开始落下第一颗致命的棋子。 与此同时。 宴席之上,昭阳殿的李夫人忽然起身,笑意盈盈,娇媚动人。 “陛下,臣妾听闻长乐宫新开了几株西域奇菊,煞是好看。不如由臣妾做东,邀众位姐妹一同前去赏玩一番” 此时的刘彻正值兴头,龙心大悦。 “准了。” 卫子夫看着李妍领着一众妃嫔浩浩荡荡地离去,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一招调虎离山。 可惜,被调走的,究竟是谁的虎 她目光微转,看向身侧的女官。 “尹尚宫。” “奴婢在!” “让‘影子’动手。一队,去长乐宫,把那出‘赏菊’的好戏给本宫看死了,她们一个都不能少。” “二队,去平阳侯府,请阳信长公主进宫‘议事’。” “三队,”卫子夫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没有一丝温度,“跟着公主的信标,活要见人,死……也要把害她的人,挫骨扬灰!” 长乐宫,一座早已废弃的旧殿。 空气里弥漫着木料腐朽与尘土混合的死气。 刘纁停下脚步。 “到了,信物。”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那小太监推开斑驳的宫门,露出一个黑漆漆的门洞,像一头沉默巨兽张开的喉咙。 “公主,请进。” 他侧过身,脸上是任务即将完成时才有的、扭曲的笑容。 刘纁不退反进,裙摆一掀,直接踏入了殿中。 她身后,几名身形壮硕的内侍立刻从暗处涌出,堵死了唯一的退路。 “呵呵……” 阴冷的笑声从大殿深处传出。 曹襄踱步而出,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眼中是志在必得的疯狂。 “昭华,我说过,你是我的。” 他手中端着一杯酒。 “喝了它。”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温柔,却令人作呕。 “这酒叫‘合欢’,喝了它,你会忘掉霍去病,你会爱上我,你会主动地、像条狗一样地来求我……” “曹襄。” 刘纁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可知,欺君罔上,在宫中行此悖逆之事,是何罪” “很快,就不是了。” 曹襄狞笑着,挥了挥手。 几个内侍如狼似虎地一拥而上! 刘纁没有尖叫,没有挣扎。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已经死了的人。 手脚被死死钳住,动弹不得。 曹襄上前,粗暴地捏开她的下颌,将那杯冰冷的酒,一滴不剩地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混合着异样的甜香,灼烧着她的喉咙。 完了。 曹襄心中一阵狂喜。 他没有看到。 刘纁被药力冲刷的身体虽然软倒,但那双清亮的凤眸深处,却燃起一簇决绝到极致的、冰冷的火焰。 那是大汉卫长公主的骄傲。 是霍去病的女人的刚烈。 曹襄狂笑着,将她一把横抱而起,重重扔在积满灰尘的破旧卧榻上。 他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袍。 一步。 又一步。 就在他俯下身,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即将贴上来的瞬间—— 刘纁用尽最后一丝被药力催发出的力气,闪电般拔下头上那根用以固定发髻的赤金凤簪! 簪尖,锋利如刃! 她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平生所有的恨意与决绝,对准曹襄探下来的肩膀—— 狠狠刺下! “噗嗤!” 金簪没柄而入! “啊——!” 曹襄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 剧痛让他瞬间从癫狂中惊醒。 他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惊恐地连连后退。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刘纁满脸。 那血,是滚烫的。 她的心,却是冰冷的。 就在此时—— “轰!!!” 一声巨响,平地惊雷! 那扇被从内部用门栓锁死的沉重宫门,被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巨力,从外面…… 生生踹得四分五裂! 碎裂的木屑与积年的尘土轰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