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六耳复仇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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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枪的寒芒刺破混沌裂隙的阴雾时，孙悟空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这杆枪他曾在古籍里见过只言片语——魔神破界时崩断的脊骨所铸，枪身上流转的古神文不是刻上去的，是魔神临死前喷溅的血髓渗进金属里，历经十万年才凝成的诅咒。 "老孙，你当年杀了我一次。"六耳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链在石缝里摩擦，他眼眶泛着不正常的青黑，眼白处爬满血丝，"现在该还这笔账了！" 话音未落，弑神枪已如毒蛇吐信般刺来。 孙悟空旋身侧避，金箍棒横挡在咽喉前，金属相撞的爆鸣震得裂隙岩壁簌簌落石。 他的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顺着棒身往下淌——这枪的力道不对，不是六耳本身的修为，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枪杆里推着他的手。 "小心枪里的残识！"禺狨王的银线刚缠上六耳脚踝就被烧得滋滋作响，他瞳孔里映出枪身浮现的模糊人脸，"是魔神......他在用六耳做容器！" 六耳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那笑声里混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声线，一种是他惯常的阴鸷，另一种低沉如闷雷："迟了。"他手腕一抖，弑神枪化作黑雾缠上金箍棒，竟要将这定海神针往裂隙深处拽，"当年这杆枪捅破天穹时，你们这些小神还在泥里爬呢。" 裂隙顶端突然炸开刺目金光。 杨戬踩着三尖两刃刀破云而下，第三只眼泛着冷冽的天光，指尖凝聚的法诀直指祭坛中央那朵半开的青莲："镇元子说的没错，这东西留不得。"他屈指一弹，金光如利箭穿透层层法术屏障，正射在青莲最嫩的那片花瓣上。 "不！"白泽的鹿蹄在岩石上划出深沟，他周身浮现出六十四卦图试图偏转金光，却见那光纹如活物般绕过卦象，"这是天道敕令！ 杨戬被天道锁了魂窍，他的攻击根本避不开！" 青莲花瓣上绽开蛛网般的裂纹，孙悟空只觉心口被人攥住狠狠一绞——这是他用混沌本源温养了三年的灵种，若被毁掉，别说重启轮回，在场所有人都会被裂隙里的魔神残识吞噬。 他刚要冲过去，六耳的枪尖已抵住他后腰，魔气顺着伤口钻进来，冻得他脊椎发僵。 "别急着救花。"六耳的指甲突然变得漆黑，深深掐进孙悟空肩膀，"你看那边——"他歪头指向正与红孩儿缠斗的哪吒，那少年本该站在天庭一方，此刻却故意将火尖枪扫向杨戬身侧的岩石，崩落的碎石正好砸在那道金光的轨迹上。 "小心，杨戬是天道的傀儡。"哪吒的声音突然在孙悟空耳边响起，快得像风刮过耳尖。 少年的火尖枪与杨戬的三尖两刃刀相撞时，他掌心迅速翻出枚小玉符，看似是被震落，实则精准地贴在青莲下方的祭坛基石上，"他的目标是彻底摧毁创世青莲。" 孙悟空的呼吸陡然一滞。 三年前在兜率宫，太上老君曾摸着胡须说"天道最是凉薄"，那时他只当是老神仙的牢骚，此刻看着杨戬眼中空洞的光，终于信了——那不是二郎显圣真君的眼神，是被某种更古老的意志操控的提线木偶。 "禺狨！"他咬着牙震开六耳的魔气，金箍棒抡圆了砸向弑神枪，"盯着哪吒的符！ 那是镇元子的地脉锁，能暂时稳住青莲！" 混世四猴的法相在裂隙中显形。 通臂猿猴的长臂抓住六耳后领，赤尻马猴的尾巴卷住弑神枪枪杆，六耳的脸在法相威压下扭曲成两半，一半是记忆里偷桃时狡黠的笑，另一半是魔神残识的凶戾："你以为当年我真的该死 若不是你非要保那劳什子的取经功德——" "住口！"孙悟空的金箍棒重重砸在六耳心口，这一击他留了三分力，可六耳却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踉跄后退。 他这才注意到，六耳的衣角下渗出黑血，那血不是红的，是带着金属光泽的暗紫，"你......吞了魔神心脏" "不然怎么破得了你的火眼金睛"六耳抹了把嘴角的黑血，枪尖重重戳进地面，裂隙里的魔气如活物般涌进他体内，"当年在幽冥界，你一棒打碎我魂魄时，可知道我在轮回井里受了多少苦 每一世都被凡人当妖怪打，被神仙当蝼蚁踩......"他突然抬头，眼中的怨恨几乎凝成实质，"是魔神告诉我，只要杀了你，就能让所有欺辱过我的人都下地狱！" 杨戬的第二道金光又至。 这次哪吒早有准备，他故意用枪杆挑飞红孩儿的火弹，炸起的烟尘里，他的身影鬼魅般闪到杨戬身侧，火尖枪看似是去拦金光，实则枪尾重重敲在杨戬后颈的命门穴上。 被天道操控的躯体顿了顿，那道金光偏移三寸，擦着青莲花瓣扎进祭坛，在石面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机会！"禺狨王的银线突然化作千丝万缕，缠住六耳的四肢，"悟空，青莲的根须已经扎进地脉！ 现在逆转本源流向，还能......" "逆转你娘的本源！"六耳突然暴喝，他周身的魔气凝成魔神虚影，那虚影张开巨口，竟将禺狨王的银线生生咬断，"老孙，你总说要护着这三界，可这三界护过你吗 当年如来压你五行山，玉帝让你当弼马温，现在天道要毁青莲——"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连我，连我这个跟着你闯过南天门的兄弟，都要被你一棒打死......" 孙悟空的金箍棒缓缓垂落。 他想起五百年前的花果山，六耳蹲在老槐树上啃桃子，说等他从西天回来，要一起去东海看日出。 那时六耳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哪像现在，满是化不开的黑雾。 "六耳，你被魔神骗了。"他向前走了一步，血从指缝滴在地上，"那东西根本不在乎你，它要的是借你的手复活。 等它出来，第一个吃的就是你。" "住嘴！"六耳的枪尖再次刺来，这次他没有用魔气，只用了自己的修为。 金箍棒轻轻一挡，枪杆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原来刚才那些摧枯拉朽的攻势，全是魔神在借他的手发力。 六耳的嘴角溢出鲜血，却笑出了声，"骗就骗吧......至少它让我有资格站在这里，和你说这些话。" 裂隙外传来晨钟般的轰鸣。 青莲终于完全绽放，翠绿的光芒穿透层层阴雾，照在六耳脸上。 他望着那光，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们七个兄弟在斜月三星洞外的桃树下，菩提祖师说"混沌初开有青莲"时，他偷偷把桃核埋在树根下。 "老孙，帮我个忙。"他突然扔掉弑神枪，踉跄着抓住孙悟空的手腕，"等打完这仗，去我埋桃核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发芽。" 话音未落，杨戬的第三道金光穿透青莲的光罩，直指六耳后心。 孙悟空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地将六耳拽到身后。 金光擦着他的左臂划过，在岩壁上炸出个一人高的窟窿。 "你疯了"禺狨王的银线缠住他的伤口止血，"他刚才还想杀你！" "他现在不想了。"孙悟空望着六耳，那猴子正盯着地上的弑神枪，眼神里的疯狂正在消退，"他只是......太孤单了。" 战斗的喧嚣突然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望着那朵在金光中摇曳的青莲，望着六耳颤抖的手，望着杨戬空洞的眼神。 直到哪吒的声音打破寂静，他的火尖枪抵住杨戬后背，却在触碰到的瞬间转向，枪杆重重砸在杨戬膝弯。 "抱歉——" 话未说完，裂隙深处传来魔神的怒吼。 六耳突然扑向地上的弑神枪，他的手刚碰到枪柄，魔神虚影就钻进他体内，将他的意识彻底吞噬。 孙悟空的金箍棒再次举起，这一次，他没有留力。 但在棒影落下前，他看见六耳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极淡的笑。 弑神枪被拔起的刹那，裂隙里的魔气突然发出尖啸。 哪吒的指尖深深陷入枪柄上的血纹，魔神残识试图顺着经脉钻进来，却在触及他心口时被一团淡金色的火焰烧成灰烬——那是三年前镇元子在他命宫种下的地仙火种，专为抵御混沌邪祟所铸。 "你何时......"杨戬的第三只眼骤然收缩，天道意志在他识海翻涌，竟读出了哪吒魂魄里若隐若现的因果线。 那线不是连向天庭，不是连向灵霄殿，而是缠在五庄观的人参果树根上，"镇元子......" "是镇元大仙教我看星图时说的。"哪吒的火尖枪坠在脚边，左手却将弑神枪举得笔直，枪尖上的血髓映着他泛红的眼尾，"他说天道是棋盘，我们都是棋子，但总有些棋子能掀翻棋盘。"他想起三百年前在幽冥界看到的那幕——轮回井里，六耳的残魂被业火反复灼烧，而天道碑上明明刻着"六耳猕猴罪不至死"，却因当年取经功德需要个替罪羊，便被勾了生死簿。 那时他捧着火尖枪站在井边，听着六耳的惨嚎穿透忘川水，第一次觉得所谓"天命"，不过是高位者懒得解释的借口。 杨戬的三尖两刃刀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那不是普通的仙术，是天道直接降于器灵的敕令。 刀光劈向哪吒脖颈的瞬间，弑神枪上的魔神残识突然躁动起来，竟主动迎上那道银光——它本就恨极了天道，此刻倒成了哪吒最锋利的刃。 "咔嚓！" 金属交击的爆响震得裂隙顶部的石屑如暴雨倾盆。 哪吒被震得单膝跪地，嘴角溢出鲜血，却死死攥着枪柄不肯松手。 他望着杨戬眼中逐渐泛起的裂痕，知道天道的控制出现了破绽——毕竟这具躯体里，还藏着二郎显圣真君未完全湮灭的魂识。 "你以为仅凭一杆魔枪就能......" "不够的话，再加这枚符。"哪吒另一只手迅速结印，掌心那枚被他藏了三年的小玉符突然炸裂，露出里面裹着的半片人参果核。 镇元子说这是当年混沌初开时，与创世青莲同根而生的灵种，能暂时屏蔽天道的窥视。 果核裂开的刹那，裂隙里的天道金光突然扭曲成乱麻，杨戬的第三只眼闪过挣扎的暗芒。 孙悟空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望着哪吒与杨戬缠斗的身影，终于明白这少年为何总在战斗时故意"失误"——那些看似慌乱的枪招，实则是在为青莲争取每一寸生长的时间。 此刻他的目光越过战场，落在那朵正在绽放的青莲上，翠绿的根须已穿透祭坛，在裂隙岩壁上织出密如蛛网的光脉。 "禺狨！"他大喝一声，金箍棒抡圆了砸向六耳心口的魔神虚影，"缠住杨戬的刀！ 哪吒在破天道锁！" 禺狨王的银线如灵蛇出洞，瞬间缠住三尖两刃刀的刀脊。 他望着哪吒染血的衣襟，忽然想起五百年前天庭大宴上，那少年捧着酒盏说"小爷最听天尊的话"时的清脆嗓音，原来所有的"听话"，都是为了今天这一刺。 六耳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 魔神残识察觉到危机，竟要强行占据他的识海化作兽形。 孙悟空趁机欺身而上，金箍棒抵住他咽喉："醒醒！ 当年埋桃核的地方，老孙答应你去看！"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砸裂了魔神在六耳识海筑起的壁垒。 六耳的瞳孔闪过刹那清明，他望着哪吒手中的弑神枪，突然笑了："原来......你也在等这一天......"话音未落，魔神的嘶吼声再次炸响，他的身体开始渗出黑紫色的雾气，显然撑不了多久。 裂隙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创世青莲的最后一片花瓣终于展开，无穷无尽的混沌本源如活物般涌出来，在孙悟空掌心凝成淡青色的光团。 他望着那光团里流转的星图，忽然想起菩提祖师说过的话："混沌青莲开时，持莲者可见天地未生时的模样。" 此刻，那光团的温度透过掌心直抵灵魂。 孙悟空望着正在与杨戬死战的哪吒，望着被魔神侵蚀却仍在挣扎的六耳，望着裂隙外逐渐明亮的天光，终于迈出了走向青莲的第一步。 他的指尖即将触到那片最中央的花瓣时，整个裂隙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禺狨王的惊呼："天道在凝聚新的敕令！" 但孙悟空的脚步没有停。 他能感觉到，那朵青莲在等他——等他亲手，掀翻这盘下了亿万年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