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裂缝中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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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裂隙深处的黑暗像活物般翻涌,孙悟空的身影刚没入其中,便被一道冰冷的屏障狠狠撞回。 他后背重重砸在布满青鳞纹路的岩壁上,金箍棒"当啷"坠地,指节在石面上擦出血痕。 "牛兄!"他嘶哑着喊,声音撞在扭曲的空间里碎成几截。 刚才还能看见的牛魔王光点,此刻已彻底消失在更深邃的幽暗中,只剩裂缝边缘传来同伴们被冲散的动静——红孩儿的痛呼混着魔气翻涌的腥气,禺狨王的法袍猎猎作响,镇元子的人参果树根须断裂声像琴弦崩断。 孙悟空抹了把嘴角的血,紫电在指尖噼啪炸开。 他能感觉到混沌本源在体内沸腾,那些曾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的不甘、被紧箍咒勒碎的尊严、被取经路磨平的棱角,此刻全化作灼烧灵魂的火焰。 他弯腰抓起金箍棒,棍身的紫电突然暴涨三尺,在屏障上灼出个焦黑的窟窿。 "老孙!"禺狨王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混着青莲残瓣碎裂的轻响。 三界监察使的身影在半空中稳住身形,手中握着半截泛着星辉的玉尺——那是他从三十三重天残阵里捡来的星轨残片。"先稳住! 这裂缝的结构不对,你刚才冲得太急,被空间法则反噬了!" "稳住"孙悟空的瞳孔泛起血色,金箍棒重重砸在屏障上,震得整个裂隙都在摇晃。"当年牛兄为救我被天兵砍断左臂,在南天门跪了三天求太上老君炼丹;五百年前我被压山下,是他冒着被天规反噬的风险,每隔七日就来送野果,果子上的晨露都没擦——现在他要被这破裂缝吞了,你让我稳住" 话音未落,左侧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红孩儿的身影撞进焦土堆里,周身黑雾翻涌,额间的火焰印记由赤转紫,连衣摆都开始凝结出漆黑的魔纹。"父亲! 父亲救我!"他的声音里带着孩童般的哭腔,可那声音又被魔气扭曲成低沉的嘶吼,"这些东西...在啃我的魂!" 孙悟空刚要冲过去,面前的屏障突然泛起涟漪,六耳猕猴的残魂从波纹里钻出来。 那是团半透明的影子,左眼处有道狰狞的裂痕——当年被如来金钵碾碎时留下的伤。"哈哈哈哈!"残魂的笑声像锈铁刮过石板,"齐天大圣也有今天 看着兄弟被吞,看着义子成魔,你当年闹天宫的威风呢" "住口!"孙悟空挥棒砸向残魂,却穿过那团虚影砸在岩壁上。 紫电在残魂周围炸开,反而让它的轮廓更清晰了些。"你不过是道执念,也配在老孙面前蹦跶" "执念"六耳残魂突然凑近,裂开的左眼渗出幽蓝鬼火,"你以为混沌父神为什么选你 因为你够疯,够狠,够能折腾 错了! 他要的是你这颗心——"它的指尖戳向孙悟空心口,"这颗为兄弟跳,为义子疼,为蝼蚁怒的心! 等你这颗心被撕成碎片,他的棋局就成了!" "够了!"镇元子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地仙之祖半跪在青莲残瓣堆里,手中托着片泛着金光的叶子——那是人参果树最核心的"因果叶"。 他的目光紧盯着裂隙顶端,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串流动的符文,赤金与幽蓝交织,每道纹路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这些是混沌棋盘的核心规则!"他的指尖在虚空中临摹符文轨迹,"当年鸿钧道祖与混沌父神对弈时,用三十三重天的星力刻下的禁咒!" 孙悟空眯起眼。 他见过太多天条佛偈,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符文——它们像活物般相互吞噬,前一刻还是"生"的纹路,下一刻就变成"灭"的形状。"能破吗"他问,声音里的急躁淡了些。 "很难。"镇元子的额角渗出冷汗,因果叶在他掌心发烫,"这些符文遵循'湮灭即重生'的悖论,越强行破解,规则越坚固。 但..."他突然抬头,目光扫过禺狨王手中的星轨玉尺,"如果能制造短暂的混乱,或许能找到漏洞。" 禺狨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监察使的指尖在玉尺上划过,星轨残片突然绽放出璀璨星辉,那些星辉像活的丝线,开始编织裂隙内的空间。"老孙,用金箍棒敲这些符文节点!"他指向裂隙顶端几处颜色更深的纹路,"你混沌本源的紫电能干扰规则流动,我趁机用星轨固定空间!" 孙悟空没答话,金箍棒已经抡圆。 他足尖一点岩壁,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裂隙顶端。 紫电在棍身凝成实质,像条紫色的龙缠绕着冲向最近的符文节点。"轰!"第一击下去,那道赤金符文瞬间崩解成光点,整个裂隙发出刺耳的尖啸。 "好!"禺狨王低喝,星轨玉尺上的星辉如潮水般涌出,在崩解的符文位置织出张淡金色的网。 第二击、第三击...孙悟空的动作越来越快,紫电在他周身形成漩涡,连睫毛上都凝着细碎的电弧。 他能感觉到体力在流失,混沌本源像被抽干的泉水,但只要能多敲碎一道符文,牛兄就多一分生机。 "吼——!"红孩儿的嘶吼突然拔高。 那团黑雾在他周身凝聚成狰狞的魔甲,却被他额间的火焰印记一寸寸烧穿。 少年咬着牙,指尖燃起赤焰,在胸口画出道复杂的法印——那是牛魔王在他十岁时教的"辟魔诀"。"父亲说过,火焰山的火,烧得断业火,烧得穿魔障!"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火焰却越燃越旺,"我才不要变成怪物! 我要...我要帮师父救父亲!" 黑雾被火焰逼得节节败退,红孩儿的身影重新清晰起来。 他踉跄着爬起,手中的火尖枪突然爆发出赤金光芒——那是被混沌魔气淬炼过的新形态。"师父!"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朝孙悟空的方向大喊,"我还能打!" 孙悟空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个带血的笑。 他的金箍棒已经敲碎了七道符文,裂隙的屏障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禺狨王的星轨网越织越密,镇元子的因果叶上浮现出半透明的卦象——那是破解的关键。 "还差最后一道!"镇元子的声音里带着狂喜,因果叶上的卦象终于稳定下来,"就是那道幽蓝符文,敲碎它!" 孙悟空深吸一口气,混沌本源在体内燃烧到极限。 他的毛发根根倒竖,眼中的紫电几乎要实质化。 金箍棒抡起时,连时间都仿佛慢了一拍。"去!"他暴喝,棍尖精准点在那道幽蓝符文中央。 "咔嚓——" 裂隙的屏障彻底崩碎。 阳光从裂缝外倾泻而入,照在孙悟空汗湿的后背,照在红孩儿重新泛红的火焰印记,照在禺狨王染血的星轨玉尺,照在镇元子终于舒展的眉头。 牛魔王的光点重新出现在裂隙深处,虽然微弱,却真切地跳动着。 "成功了"红孩儿喘着粗气,火尖枪无力地垂在身侧。 "应该..."镇元子刚要说话,裂隙深处突然卷起黑色的飓风。 那风里带着腐朽的气息,像极了归墟海眼里镇压的上古心魔。 众人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便听见道低沉的、仿佛从虚空最深处传来的声音—— "有趣。" 声音响起的瞬间,裂隙里的阳光突然熄灭。 孙悟空的瞳孔骤缩,他看见牛魔王的光点正在快速消散,而裂隙顶端的符文,不知何时又开始了新的重组。 黑雾如活物般裹住众人的脚踝,混沌父神的笑声像冰锥刺入骨髓。 孙悟空刚要挥棒劈向那团腐臭的风,眼前的裂隙突然扭曲成水纹——他看见自己站在灵山雷音寺前,脚下是取经归来的金阶,如来的金袍在身后翻涌如浪。 "斗战胜佛,这紧箍,便替你去了。"如来的声音还是记忆里的慈悲,可孙悟空抬手摸向头顶时,指尖触到的不是空荡的头皮,而是冰凉的金箍。 他猛地转身,身后的取经队伍不见了,八戒的钉耙、沙僧的禅杖、白龙马的银鞍,全化作飞灰消散在风里。 更远处,牛魔王的身影跪在南天门下,断臂处的血已经凝结成黑痂,正仰头望着他笑:"大圣,你终究成了他们的佛。" "假的!"孙悟空吼道,金箍棒重重砸在金阶上。 紫电窜起的瞬间,他看清了——牛魔王的笑里没有温度,如来的金袍上绣着的不是莲花,是混沌裂隙里那种相互吞噬的符文。 他想起六耳残魂说过的话,心尖突然发烫——真正的痛,从来不是幻象能复刻的。 同一时刻,禺狨王的幻境里,三十三重天的星轨正在他眼前崩解。 他握着的星轨玉尺化作齑粉,天道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私助妖猴,革去监察使之职。"脚下的云头开始塌陷,他看见下界洪水滔天,饿殍遍野,而自己的手正握着斩妖剑,剑尖抵着孙悟空的咽喉——那是他曾发过的誓,要以天道之名镇压一切乱象。 "乱了。"禺狨王低语,指尖轻轻拂过心口。 那里还留着昨日为救红孩儿被魔纹灼伤的疤痕,真实的灼痛让他眯起眼。 他想起孙悟空被压五行山时,自己偷带的野果上沾着的晨露,想起那只猴子说"天道不公,便掀了这棋盘"时眼里的光——比星轨更亮的光。 幻境里的斩妖剑突然碎成星光,他的身影在虚空中站得更直了。 红孩儿的幻境最炽烈。 他看见牛魔王浑身浴血,被混沌魔气裹成巨大的茧,自己的火尖枪刺进去,却只溅起黑色的血珠。"孩儿,退吧。"牛魔王的声音混着魔吼,"你师父救不了我,这天地都救不了我。"红孩儿的火焰印记烧得额头生疼,他突然想起十岁那年,父亲背着他爬火焰山,汗水滴在他颈间:"火要烧得旺,不是因为风助,是因为心里有要护的人。"他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混着火焰喷薄而出——这一次,他的火尖枪刺穿的,是幻境里那团虚假的黑茧。 镇元子的幻境最静。 他站在五庄观前,人参果树的枝叶正在簌簌脱落,最后一枚人参果坠地,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空无一物的果核。"地仙之祖,守不住这方道统。"虚无里传来叹息,他却弯腰捡起半枚果壳——上面的纹路,和方才在裂隙里看到的符文如出一辙。"因果叶"在他袖中发烫,他突然笑了:"原来你也怕我算到这一步。"指尖轻点果壳,幻境的天空裂开蛛网状的缝。 "有意思。"混沌父神的声音里多了丝讶异,"竟能识破心障。 但你们以为...这就是全部" 黑雾突然凝结成巨手,直接抓住孙悟空的脚踝。 他看见同伴们的身影在虚空中模糊,禺狨王的星轨玉尺、红孩儿的火尖枪、镇元子的因果叶,都在发出最后的微光。 金箍棒在掌心发烫,他突然想起六耳残魂说的"心"——此刻这颗心,因同伴未散的信念而跳得更猛,因要救回牛魔王的执念而烧得更烈。 "混沌本源,借我一用!"他暴喝,周身紫电炸成伞状,竟将那只巨手灼出个窟窿。 可就在他要冲出去的瞬间,黑雾里突然伸出无数藤蔓般的触须,缠上他的四肢。 他看见裂隙深处的光彻底熄灭,牛魔王的光点最后闪烁了一下,像颗坠落的星。 下一刻,黑暗将他完全吞噬。 等意识重新回笼时,孙悟空发现自己跪在一片焦土上。 四周没有山,没有水,没有云,只有远处天际线处立着座残破的石碑,上面的字被风沙磨得模糊,隐约能辨出"混沌"二字。 他的金箍棒不见了,紫电也像被抽干的井水,连心跳声都变得遥远。 "这是..."他踉跄着站起,靴底碾碎的不知是石砾还是骨渣。 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很慢,很慢,像是某种存在正从极远的地方,朝他一步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