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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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土上的风卷着细小的熔岩碎粒，擦过孙悟空破损的僧衣时发出沙沙轻响。 他单膝跪在深坑边缘，指尖几乎要触到那点将落的蓝光，喉间的喃喃被风扯得支离破碎："那是......我" 方才核心爆炸的刹那，他分明在翻涌的光雾里看见一张脸——与他有七分相似的面容，却生着鎏金竖瞳，眉骨处缠着暗纹金帛，发间飘着半透明的青莲花瓣。 那双眼望过来时，他胸口的七道刻痕同时灼烧，像被人用烧红的铁钎直接戳进心脏。 "悟空。" 苍老却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孙悟空霍然转头，见镇元子踩着一片青竹云缓缓落下，道袍下摆沾着星点焦黑，手中的九节拂尘还凝着未散的木灵之气。 地仙之祖站定后，先扫了眼深坑中的蓝光，又看向孙悟空胸前幽蓝的刻痕，眉心微拢："那光里有裁决者的时空乱流，你方才见到的，可能是前世记忆的碎片投影......也可能是它设下的迷障。" "裁决者"孙悟空重复这个陌生的称谓，指腹再次按上发烫的刻痕，"之前通天圣人说过这名字，到底是什么" "是比上古神魔更古老的存在。"镇元子抬手轻拂，一片青雾漫过深坑，蓝光顿时被裹进雾中悬浮起来，"当年混沌裂隙初现，创世青莲陨落，有人用青莲残魂与混沌本源融合，造了个维持三界平衡的器灵。 可千年来......"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目光越过孙悟空肩头，落在焦土尽头。 一道清冷的破空声自虚空中炸响。 镜灵子出现时像片被风卷来的琉璃，她足尖点过焦土，每一步都在地面映出细碎的镜影。 素白裙裾上缠着青铜纹路，怀中抱着半面古镜——镜面裂成九瓣，却仍泛着水银般的光泽，照得她眉眼都笼着层冷白的光晕。 "你们不该闯入这里。"她的声音像冰棱划过玉璧，却在触及孙悟空时软了软，"我是上古镜修，守着核心里的秘密已有三千六百载。 可你的刻痕......"她盯着孙悟空胸口，古镜突然发出嗡鸣，"它激活了镜灵的记忆。" 孙悟空站起身，僧衣下摆沾着焦土："你见过我的前世" 镜灵子没有回答，只是将古镜轻轻托举。 破碎的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无数光点从中涌出，在三人头顶凝成一片幻象—— 首先出现的是无尽的混沌。 青黑色的雾气翻涌如海，唯有一株半枯的青莲立在中央，花瓣上流转着星辉般的光。 青莲下并肩站着两道身影：一个是方才幻象里金瞳的男子，另一个......竟与记忆中的通天教主有几分相似，却生着八臂，每只手都握着不同形态的混沌法则。 "那是裁决者。"镜灵子的声音随着幻象起伏，"它本是青莲残魂与混沌意志的结合体，而他......"她指尖点向金瞳男子，"是初代守护者，你前世的本源。" 幻象急转。 金瞳男子与八臂裁决者站在崩碎的星图前，前者手中握着半截青莲茎秆，茎秆上还挂着最后一片活瓣；后者的手臂却在渗出黑血，原本清透的法则之光变得浑浊黏腻。 "混沌本源在腐化。"镜灵子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怅然，"裁决者发现，每维持一次三界平衡，它就要吞噬更多本源，终有一日会彻底失控。 你的前世想以青莲生机重塑法则，裁决者却认为唯有毁灭旧世才能诞生新序......" 画面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 当幻象重聚时，金瞳男子正将青莲活瓣按在裁决者心口，而裁决者的八臂却穿透了他的胸膛。 活瓣的青光与裁决者臂上的黑雾纠缠如蛇，金瞳男子的面容逐渐模糊，最后化为漫天光点，其中七道最亮的光坠入下方—— "那是你的刻痕。"镜灵子伸手接住幻象中飘落的光点，"他用本源碎片封印了裁决者最疯狂的部分，自己却轮回转世。 而裁决者......"她指向深坑中的蓝光，"它被封印在核心里，却仍在吞噬混沌裂隙的本源，试图补全自己。" "所以现在它要复苏了。"哪吒的声音突然插入。 三目少年不知何时站在焦土边缘，弑神枪斜指地面，枪尖还滴着未干的熔岩，"这些往事能帮我们什么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阻止它彻底醒过来" 镜灵子望向哪吒，而能封印它的，只有创世青莲最后一缕生机——"她抬手指向东方天际，那里有座被灰雾笼罩的浮空岛，岛顶隐约可见残败的玉阶，"镜心台。 青莲残骸就藏在那里。" "但去镜心台的路被无尽回廊封着。"她的语气陡然冷肃，"那是裁决者用恐惧筑的迷宫，会放大你最害怕的东西。 有人在里面疯了，有人在里面死了，更多人......"她的目光扫过孙悟空，"根本走不出去。" 孙悟空望着镜心台方向，风掀起他额前的乱发，眼底的暗色却淡了些，被某种炽烈的光取代："我要去。" "悟空！"镇元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口气，拂尘轻扫，袖中飘出三枚青木符，"带上这个，遇到困局时捏碎，能保你一时平安。" 哪吒将弑神枪扛在肩头，枪尖的熔岩滴在焦土上，腾起一缕白烟："我跟你去。 那破回廊再厉害，总扛不住一枪。" 镜灵子盯着孙悟空，古镜在她怀中轻颤，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最终却只是垂眸："明日辰时，回廊入口会在归墟海眼附近显现。 记住......"她的声音低了些，"恐惧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它困住本心。" 众人转身准备离去时，镜灵子突然叫住孙悟空。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玉质通透如冰，里面隐约能看见半片青莲花瓣的纹路。 "这个......"她将玉佩塞进孙悟空掌心，指尖触到他掌心薄茧时微不可察地抖了抖，"拿着。" 孙悟空正要问，镜灵子却已转身融入虚空，只余下一句飘散的话："到了回廊入口，你就知道它的用处。" 焦土上的风突然大了些，卷起几片未燃尽的僧衣碎布。 孙悟空握紧玉佩，感受着掌心中传来的微凉，抬眼望向东方天际的镜心台。 那里的灰雾似乎更浓了，像头蛰伏的巨兽，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而他胸口的七道刻痕，不知何时已不再发烫。 幽蓝的光顺着皮肤纹路流转，像是在回应远方某个沉睡的存在——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奏响无声的战歌。 焦土上的风裹着熔岩碎粒打在镜灵子消失的位置，只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镜霜气息。 孙悟空低头望着掌心的玉佩，半片青莲花瓣在玉中流转，像被封进了一泓凝固的春水。 他指腹摩挲过玉面，突然想起幻象里那株半枯的青莲——这花瓣的纹路，与前世手中那截茎秆上的活瓣竟有七分相似。 "她的话..."镇元子的拂尘轻扫过他肩头，"你可听出些门道" 孙悟空抬眼，见地仙之祖的目光正落在他胸口的刻痕上。 那些幽蓝纹路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像是某种古老的脉搏。"仇恨"他喃喃重复镜灵子的话，喉间泛起一丝钝痛——前世被裁决者刺穿胸膛的画面突然闪回，金瞳男子眼底的不甘与释然，竟与他此刻心间翻涌的情绪重叠。 "那老镜子精倒会卖关子。"哪吒扛着弑神枪走过来，枪尖滴下的熔岩在焦土上烧出一串暗红的星子，"管她什么仇恨不仇恨，先闯过回廊再说。"他瞥了眼孙悟空手中的玉佩，三目之中闪过一丝探究，"那玩意儿...该不会是她藏的后手" "镜修的馈赠，从不会平白无故。"镇元子捻着须髯，青竹云托着三人向东方飘去，"当年她守着核心，见过太多执念成魔的修士。 或许...她是怕你重蹈前世覆辙。" 海风的咸腥味渐次漫来。 归墟海眼远看是片灰雾笼罩的深渊，近了才发现那雾气里翻涌着无数细碎的镜像——有的映着孩童啼哭的竹楼，有的映着披甲修士坠落的血痕，还有的...竟映出孙悟空前世金瞳的面容。 "这是海眼的'心影'。"镇元子的拂尘扫过一团映着他青年时模样的雾气，"你心中在意什么，它便映出什么。 镜灵子选这里做入口，倒也算应景。" 哪吒的弑神枪突然泛起冷光，枪尖所指的雾气里，竟映出他被莲花重塑前的血肉之躯——浑身焦黑，断肢处还滴着黑血。 三目少年瞳孔微缩，旋即冷笑一声，枪杆重重砸在虚空中："老子现在活得比谁都痛快，这点破幻象也配吓我"雾气轰然碎裂，映出的画面化作星屑消散。 孙悟空望着脚下翻涌的镜像，突然感觉掌心的玉佩发烫。 他摊开手，玉中的莲瓣正发出淡青色的光，像是在指引某个方向。"入口要出现了。"他话音未落，海眼中的雾气突然沸腾，无数镜像碎片凝结成一座半透明的门——门后是无尽的灰白长廊，廊壁上嵌着无数只闭合的眼睛。 "到了。"镜灵子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耳畔响起，却比先前更轻，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记住，回廊会沿着你的恐惧生长...但你手中的玉，能照见真实。" 话音未落，那扇门突然睁开所有眼睛。 每只眼睛里都涌出灰白雾气，缠上三人的脚踝。 孙悟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站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廊中。 廊壁上的青铜灯台摇摇晃晃，灯油滴在地上，竟晕开一片片血渍。 他下意识握紧玉佩，玉中的莲瓣突然绽放出清光，将周身的血雾逼退三寸。 而在更远的前方，长廊的转角处，传来一声似曾相识的轻笑——那声音像极了幻象里裁决者的八臂身影，又像是...他自己，在某个被遗忘的时空里，发出的、带着裂痕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