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镜心台上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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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的指节抵在青铜地面上，能摸到那些湮灭文字的凹痕，像极了前世在方寸山学道时，菩提祖师用枯枝在沙地上画的星图。 红孩儿咳得太急，火尖枪的断刃扎进他掌心，鲜血滴在青铜上，竟泛起幽蓝的光纹，沿着台纹爬向台心那团幽光。 "小心！"猕猴王突然扑过来，拽着红孩儿滚出两步。 方才两人所在的位置，青铜地面正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露出底下翻涌的混沌雾气。 孙悟空这才发现，整座镜心台都在轻微震颤，那些悬浮在虚空中的其他镜心台，有的正在崩解，有的台心幽光里蜷缩的婴儿正睁开眼睛——每一双眼睛里都映着他们三人的身影，像无数面镜子套着镜子。 "是镜像法则。"禺狨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孙悟空转头，见这位三界监察使正倚着一根青铜柱，胸口的法袍浸透了黑血，那是被裁决者的因果锁链贯穿时留下的伤。 他手里攥着半块破碎的监察玉牌，裂痕里还渗着金红的天道之力，"镜心台是上古神魔用来推演轮回的棋盘，每个镜像台都是一条可能的时间线。 我们现在所在的，是最接近'破局点'的那条。" 台心的幽光突然收敛，露出其中那株半透明的青莲。 花瓣上凝着星屑般的光点，每片花瓣都像被细针扎过，布满极细的裂痕。 青莲的茎秆上缠着九根黑铁锁链，正随着台底的轰鸣不断崩断——方才那声铁链断裂的轰鸣，是最后一根锁链在崩解。 "这就是创世青莲的残躯"孙悟空往前走了两步，青莲的气息突然拂过他的识海，熟悉的温暖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记忆碎片如潮水翻涌：青石板的小院里，穿月白裙的姑娘踮脚给他戴桃花簪；雷火天劫中，那双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袖，说"我信你能护我周全"；最后一刻，她将青莲种子塞进他心口，血溅在他眼睫上，"记住，我会在混沌裂隙等你"。 "欢迎回来，守护者。" 轻柔的声音裹着莲香钻进耳朵。 孙悟空猛然抬头，见青莲中央走出个女子。 月白裙裾扫过青铜台，发间插着半枝干枯的桃花，面容与他记忆里那个在方寸山陪他种桃树的姑娘分毫不差。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眉心，那里还留着被裁决者咒印灼烧的红痕，"我是创世青莲残存的意识，也是你前世最重要的羁绊。" "你...你是阿昭"孙悟空的声音发颤。 前世那姑娘小字阿昭，总说要等他成仙后，在花果山种满桃树。 可他跟着唐僧取经时，方寸山的小院早被山火吞没，只余半块刻着"昭"字的玉佩——此刻正挂在他颈间，被体温焐得发烫。 青莲化身的眼尾泛起水光："当年你为了保护我，用混沌本源重塑青莲，自己却被天道抹去轮回。 如今裁决者要借镜心台的镜像法则，把所有时间线的因果都锁进他的轮回里。 只有彻底重塑青莲，才能用创世之力碾碎他的法则。"她指尖掠过青莲的裂痕，"而你，是唯一能唤醒混沌本源的钥匙。" "钥匙"禺狨王猛地直起身子，黑血顺着嘴角淌到胸前，"你是说要悟空用命换 他已经为三界死过三次了！ 五百年前被压五行山，三百年前被斩仙飞刀碎魄，两百年前在归墟海眼被心魔啃噬元神——"他突然剧烈咳嗽，监察玉牌"当啷"掉在地上，"这一次，能不能换个活法" 青莲化身垂下眼，月光般的手指抚过孙悟空手背的老茧："若有其他办法，我怎会让他再受这苦 裁决者的因果锁链已经缠上了所有镜像台，最多三个时辰，所有时间线都会被他捏成一个死局。 只有混沌本源能烧穿因果，而混沌本源..."她抬眼时，眼底映着青莲的光，"只认你这把钥匙。" "所以要我把混沌本源渡给青莲"孙悟空摸出颈间的玉佩，指腹擦过"昭"字的刻痕，"就像前世那样" "不只是渡。"青莲化身握住他的手，按在青莲茎秆上。 孙悟空立刻感到指尖刺痛，混沌本源从丹田翻涌而出，顺着她的手钻进青莲，"需要你用本源为引，以魂魄为薪，彻底唤醒青莲的创世之力。"她的声音开始发颤，"这一次...你不会再有轮回。" 红孩儿突然冲过来，拽住孙悟空的衣角："叔叔不是说要等我长大，教我耍七十二变吗"猕猴王扯了扯他的耳朵，却没说话，眼眶红得像要滴血。 孟婆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台边，汤碗里的记忆之汤泛着琥珀色的光："这是第二碗汤，能让他在消散前，只记得最温暖的回忆。"她看了眼青莲化身，"上一世他喝了第一碗，忘了阿昭，忘了桃树，只记得取经的责任。 这一世...让他带着甜走。" 孙悟空接过汤碗，却没立刻喝。 他蹲下来，替红孩儿擦掉脸上的灰："等你长大，让禺狨王教你。 他的移星换斗，比我的筋斗云有意思。"又转向猕猴王，拍了拍他肩膀："别总咧着嘴笑，把法袍补补，像个大圣的样子。"最后看向禺狨王，目光灼灼，"老禺，替我看着三界。 要是那些神仙又欺负小妖..."他笑了，"我在混沌里，也能掀翻三十三重天。" 禺狨王别过脸，喉结动了动："滚吧你。" 孙悟空这才仰头喝了汤。 暖流从喉咙漫到心口，记忆里阿昭的笑声、花果山的桃香、小猴子们拽他尾巴的触感，全涌了上来。 他转向青莲化身，眼中的决绝像淬了火的剑："我有个条件——用青莲的誓约，护他们周全。" 青莲化身郑重跪下，青莲的光从她背后升起，在虚空中凝成金色法印："我以创世青莲之名起誓，若负此约，青莲永灭，再无生机。" 孙悟空伸手触碰青莲。 茎秆上的裂痕开始愈合，星屑般的光点涌进他体内，又顺着他的指尖反哺青莲。 他感觉自己的魂魄在变轻，像一片被风吹散的桃花瓣。 阿昭的脸在眼前放大，还是前世那个笑着给他戴花的模样："这次换我护你，好不好" "好。"他轻声说。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到青莲核心的刹那—— "猴子。" 冰冷的声音从所有镜像台的方向传来，像无数把冰锥同时扎进众人识海。 孙悟空猛地抬头，看见所有镜心台的婴儿眼中，都映出一张青面獠牙的脸。 那声音裹着刺骨的寒意，在虚空中荡开波纹："你以为...能逃得出我的棋盘" 青铜台的震颤突然加剧，裂纹中翻涌的混沌雾气不再是幽蓝，而是渗出缕缕黑丝，像活物般攀附上众人的衣袂。 所有镜像台的婴儿眼中，裁决者的青面獠牙正缓缓咧开，嘴角的涎水在虚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因果锁链，"本座早就在青莲的锁链里种下了影魂——你们以为崩断的是枷锁 那是本座给轮回织的引信！" 青莲化身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月白裙裾被黑雾染出斑驳的污痕："他用因果锁链做了双生锚！ 当年锁青莲的锁链，一半镇着残躯，另一半......"她抬眼看向孙悟空颈间的玉佩，"在你前世的执念里。" 孙悟空摸向玉佩，温热的玉面此刻竟泛起刺骨寒意。 记忆如刀割开汤碗的温柔——阿昭被山火吞没的那夜，他抱着她烧焦的衣袖冲进雷劫，天道法则在头顶炸响时，有一道极淡的黑影钻进了玉佩裂隙。 原来不是山火，不是意外，是裁决者早就在方寸山布下因果，让阿昭的死成为拴住他轮回的线。 "所以你引我来镜心台，引我唤醒青莲......"孙悟空的声音发沉，混沌本源在丹田翻涌成赤色风暴，"都是他计划的一环" "不！"青莲化身抓住他手腕，眼底映着青莲最后的清光，"当年你用本源重塑青莲时，我在种子里藏了反骨。 可裁决者的影魂跟着你的执念渗进来，现在他要借你的献祭，把青莲的创世力......"她突然顿住，镜心台中央的青莲茎秆上，原本愈合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开，每道裂缝里都爬出黑色的触须。 禺狨王突然踉跄着扑过来，破碎的监察玉牌按在孙悟空后心。 金红的天道之力如细流注入，他咳着说："当年在归墟海眼，我偷藏了半缕天道本相......现在，用它烧了那些影魂！"黑血顺着他的下巴滴在玉牌上，玉牌裂痕里迸出星芒，竟将缠上孙悟空的黑雾灼出焦痕。 红孩儿的火尖枪突然爆出赤焰，小娃咬着牙将断刃捅进脚边的黑雾："叔叔说过，火是最干净的！"猕猴王也挥起铁棒砸向最近的镜像台，那些映着裁决者面容的婴儿被砸得粉碎，化作光点重新融入混沌——原来镜像法则不仅能锁因果，也能碎因果。 青莲化身的手指深深插进青莲茎秆，鲜血与青色汁液混在一起："悟空，本源不要全渡！ 留三成在识海，用混沌火焚了玉佩里的影魂！"她的发间桃花突然飘落，在虚空中燃成粉色火焰，"我用青莲残识给你护法，快！" 孙悟空的瞳孔泛起混沌特有的暗金，他反手握住青莲化身染血的手，另一只手攥紧玉佩。 丹田的本源如活龙般分成两股，七成涌入青莲，三成逆冲识海。 玉佩裂隙里的黑影发出尖啸，却在混沌火中化作飞灰——原来执念可以是锁，也可以是剑。 "找死！"裁决者的声音在所有镜像台炸响，最中央的镜像台突然暴裂，无数条因果锁链从碎片中钻出，像巨蟒般缠向青莲。 青莲化身的裙裾被锁链割出无数道血痕，她却笑了："你忘了吗 创世青莲的根，从来都扎在混沌裂隙......" 镜心台的青铜地面开始成片崩塌，下方的混沌雾气中传来清越的钟声。 青莲的花瓣突然全部绽放，每片花瓣上都浮现出上古神魔的战纹——那是被裁决者封禁了十万年的创世印记。 "悟空，抓住我！"青莲化身的身影开始透明，她拽着孙悟空的手按在青莲核心，"用剩下的本源，引裂隙里的混沌气！" 裁决者的锁链已经缠上青莲茎秆，黑血顺着茎秆往下淌。 孙悟空感觉自己的魂魄正在被两股力量撕扯，一边是青莲的创世力要将他重塑，一边是裁决者的因果力要将他碾碎。 "老禺！"他大喊一声。 禺狨王抹去嘴角的血，将最后半块监察玉牌拍在地上。 玉牌爆成金红的光网，暂时拦住了缠向红孩儿和猕猴王的锁链。 他望着孙悟空，喉结动了动："滚去掀天，别让老子等太久。" 镜心台的崩塌声中，青莲核心突然迸出刺目白光。 孙悟空看见无数条时间线在眼前闪过，每条线的终点都是裁决者的冷笑——直到这条线，他握着阿昭的手，眼底的混沌火比任何时候都亮。 "这局，我翻了。"他轻声说。 青莲的白光与裁决者的黑雾在虚空中对撞，镜心台的最后一块青铜板坠入混沌。 青莲化身的声音裹着裂帛般的痛意传来："裂隙开了......裁决者，你以为锁住了所有可能 你忘了......混沌里，从来没有'不可能'......" 虚空中，一道漆黑的裂隙缓缓张开，裂隙深处，一株完全体的创世青莲正缓缓舒展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