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忘川起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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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羽龙和柳玉灵二人身后的阴风怒号， 特别是金丹期修士的威压，紧追不舍。 他们二人将身法催动到极致，一头扎进了弥漫着腐蚀性毒雾的沼泽。 沼泽地形复杂，泥泞不堪，毒虫潜藏， 却也成了他们暂时的庇护所。 追击他们的黄泉宗修士显然对此地有所顾忌， 速度慢了下来，但强大的神识， 依旧如同罗网般扫过每一寸区域。 “分开走，目标小！在老地方汇合！” 林羽龙当机立断，对柳玉灵传音。 所谓老地方，是他们之前路过时发现的一个隐蔽地下洞穴。 柳玉灵会意，两人瞬间分开，如同两道轻烟， 没入浓雾与怪异的沼泽植物丛中。 林羽龙故意释放出一丝微弱的阳气， 吸引主要追击者的注意， 随即利用一块得自幽冥蝎的甲壳碎片， 模拟出强烈的阴煞波动， 制造出向另一个方向逃窜的假象。 这是林羽龙多年历练出的急智。 果然，那金丹修士的神识大部分被吸引过去。 林羽龙则趁机收敛所有气息，如同石头般， 沉入一处冰冷的泥潭底部，仅凭内息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外界的搜索动静渐渐远去。 林羽龙才小心翼翼地从泥潭中潜出， 确认安全后，迅速赶往汇合点。 地下洞穴内，柳玉灵早已到达，正焦急等待。 看到林羽龙安然返回，她才松了口气。 两人皆是一身狼狈，灵力消耗巨大。 “好险！”柳玉灵心有余悸。 “没想到黄泉宗反应如此迅速。” “但也并非全无收获。” 林羽龙抹去脸上的泥水，眼神锐利， “至少我们确认了两点： 第一，黄泉宗确实在大量抓捕生魂，势力庞大； 第二，并非所有落入此界的人族都任人宰割，仍有反抗者。” 他指的是那个在堡垒内掀起叛乱的金丹剑修。 “可惜，不知那位道友能否脱身” 柳玉灵叹道。 “我们能脱身已是侥幸。” 林羽龙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当务之急，是消化我们得到的信息，找到‘忘川’。” 他们回忆起残魂的偈语“忘川起渡”。 既然“逆溯黄泉路”始于忘川， 那么找到这条传说中的河流就是第一步。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 他们一边躲避黄泉宗可能存在的搜捕， 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听关于“忘川”的消息。 他们不敢再靠近大的聚集点，只能在一些游荡的、 灵智不高的弱小鬼物或濒临消散的残魂口中，用少量魂晶交换信息。 林羽龙二人将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 忘川，是幽冥界的母亲河，贯穿诸多地域， 河水据说能洗去记忆，消融魂体。 但它的具体流向和支流分布极其复杂。 林羽龙和柳玉灵经过数日的艰难跋涉， 循着空气中逐渐增强的某种“洗涤”， 与“哀伤”交织的法则波动， 林羽龙他们终于来到了一条大河边。 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 河水并非漆黑，而是一种浑浊的暗黄色， 平静得诡异，仿佛流动的不是水，而是浓稠的悲伤。 河面极宽，看不到对岸，只有无尽的黄雾弥漫。 空气中听不到水声，只有若有若无的、 来自亘古的叹息与哭泣，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 仅仅是站在岸边，就让人心生茫然， 前尘往事如烟云般在脑海中翻涌。 “这就是忘川” 柳玉灵感到一阵心悸，下意识地握紧了林羽龙的手。 林羽龙神色凝重地点头。 他尝试将一根枯枝投入河中， 枯枝竟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这条河，鹅毛不浮，飞鸟难渡。 “偈语说‘忘川起渡’，我们该如何渡” 柳玉灵看着无边无际的河面，感到一阵无力。 飞行法术在此地消耗巨大， 且河面上空弥漫的黄雾似乎有禁空效果， 尝试御空只会感到神魂不稳。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林羽龙忽然注意到，河岸边并非空无一物。 在一些特定的河段，隐约能看到一些极其简陋、 由不知名黑色木头扎成的破败小筏， 半沉在岸边，上面空无一人，弥漫着死寂的气息。 “难道要用这些筏子”柳玉灵疑惑。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黄雾，河对岸的景象似乎清晰了一瞬。 他们仿佛看到，对岸的土地呈现出不同的色泽，法则波动也与此岸迥异！ “看来，必须渡河。”林羽龙下定决心。 “这些筏子，或许就是‘渡’的关键。” 他谨慎地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最“完整”的木筏，用长剑触碰。 当剑尖接触到木筏的瞬间，异变突生！ 原本平静的河面，骤然沸腾起来！ 但不是水在沸腾，而是无数模糊的景象、 扭曲的人脸、断续的哭嚎与狂笑， 从河水中浮现、碰撞！整个忘川河， 在这一刻，变成了一面巨大无比的、映照因果的镜子！ 林羽龙和柳玉灵同时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笼罩了自身！ 因果之渡，开始了！ 林羽龙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 他不再是站在幽冥界的忘川河边， 而是回到了多年前的林家府邸！ 他看到年少的自己，正因为一次修炼失误， 导致师傅白琉璃珍藏的一株重要灵植枯萎。 师傅失望的眼神，竞争对手的嘲讽， 那份因无能而产生的愧疚与不甘， 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这是林羽龙一直试图淡忘，却始终深埋心底的“因”。 “师傅！不，不是我故意的。” 幻境中的少年林羽龙在辩解，但声音苍白无力。 现实的林羽龙紧守灵台一丝清明，他知道这是考验。 他不再像当年那样逃避或愤怒， 而是以如今成熟的心境，直面那份过错，承担起那份责任。 他对着幻境中的师傅，深深一揖： “昔日之过，羽龙不敢或忘。 此非无心之失可掩，乃我学艺不精之果。 今日在此，林羽龙立誓， 必以毕生之力，弥补当日之失！” 当他真正敢于承认并承担这份因果时，幻境开始波动、消散。 林羽龙感到脚下的木筏微微向前移动了一寸！ 而河水中针对他的那些哀嚎与纠缠，似乎减弱了一分。 与此同时，柳玉灵也陷入了自己的因果幻境。 她看到的，却是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那似乎是一片云雾缭绕的山巅， 一个模糊却气质高华的身影背对着她， 声音冰冷而失望： “玉灵，你太让为师失望了。 情之一字，乃修行大忌，你竟勘不破” 画面一转，又似乎是某个秘境之中， 一个她曾经信任的同伴，为了宝物， 脸上露出狰狞的背叛之色。 柳玉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娇躯微颤， 显然这幻境直击她内心最脆弱、最不愿触及的角落。 她的因果，似乎与“情”和“背叛”有关， 比林羽龙的更为复杂、更为痛苦。 “师尊！我错了” 幻境中的柳玉灵似乎在挣扎。 现实的柳玉灵咬紧下唇，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她没有像林羽龙那样立刻表态， 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与内心的挣扎。 河水因她的迟疑而更加汹涌， 仿佛要将她和木筏一同吞噬。 “柳师妹！坚持住！” 林羽龙虽在自身幻境中，却也感知到柳玉灵那边的危机， 他不由得焦急传音，却不敢过多干扰，怕适得其反。 就在柳玉灵的木筏即将被因果浊浪掀翻的刹那，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明悟。 她没有对幻境中的师尊解释，也没有斥责那背叛的同伴， 而是对着虚空，一字一句地说道： “往昔已矣，因果自成。 他人之择，非我之过； 我之道心，亦非他人可定。今日之我， 只行今日之事，只求问心无愧！” 这番话，并非辩解，也非承担，而是一种放下与超越！ 轰！ 柳玉灵脚下的木筏发出一阵清光， 猛地向前滑行了一大段距离，几乎与林羽龙齐平！ 她周围的幻境也如冰雪般消融。 林羽龙和柳玉灵二人相视一眼， 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疲惫与如释重负。 仅仅这“起渡”的第一步，直面自身因果，就如此凶险艰难。 而眼前，浑浊的忘川河，依旧望不到尽头。 真正的“渡河”，才刚刚开始。 前方等待林羽龙二人的，将是更多、更复杂的因果纠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