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看清楚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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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雨夜，那个观景台上炽热而混乱的吻，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将林微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心防彻底摧毁，留下一片狼藉，和一种近乎失聪般的茫然。 回程的路上，车厢内一片死寂。顾夜宸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线条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冷硬而沉默，仿佛刚才那个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几乎要夺走她所有呼吸的男人，只是她在巨大压力下产生的幻觉。只有唇上残留的、细微的肿胀感，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无声地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林微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将脸偏向车窗，假装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雨夜景致，心脏却如同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炸。他是什么意思那个吻算什么是契约之外的额外“福利”是他一时兴起的玩弄还是……某种她不敢深究的，情感流露 她偷偷从玻璃的反光里打量他，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冷峻难测的顾夜宸，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这让她刚刚泛起的一丝涟漪，瞬间又被冰冷的现实拍碎。或许，对他来说，那真的什么都不算。 车子最终驶回了那座临江别墅。佣人早已等候在门口，接过顾夜宸脱下的带着湿气的外套。 “先生，林小姐。” 顾夜宸淡淡地“嗯”了一声，径直朝楼梯走去，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明天早上我有会议，不用等我吃早餐。” 说完，便迈步上了楼，消失在转角处。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温情的事后安抚，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她。仿佛刚才车上那段旖旎（或者说，对她而言是惊心动魄）的插曲，从未发生。 林微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口，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刚才在雨夜里还要冷上几分。她像个被临时使用的物品，用完后，便被主人随手搁置一旁。 张管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温和地提醒道：“林小姐，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吧。需要为您准备些安神的茶吗” 林微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用了，谢谢张叔。” 她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无声地浸湿了地毯。 委屈，难堪，迷茫，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唾弃的、卑微的期待落空后的心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到底在期待什么期待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会在一个吻之后，对她另眼相看吗林微，你真是可笑至极！ 第二天，林微顶着微肿的眼睛和疲惫的精神起床。果然，如顾夜宸所说，他早已离开了别墅。 餐厅里，依旧摆放着精致营养的早餐，佣人的态度也一如既往的恭敬。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样，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改变了。 她食不知味地吃着早餐，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昨天发生的一切——顾母的羞辱，顾夜宸的维护，雨夜的车内，还有那个让她心乱如麻的吻。 “林小姐，这是先生吩咐给您准备的。”张管家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包装精美的深蓝色丝绒盒子，走了过来。 林微的心猛地一跳，看着那个盒子，一时间竟不敢去接。他又要“送礼”了吗用这种物质的方式，来填补或者掩盖什么 她迟疑地接过盒子，打开。里面并非她想象中昂贵闪耀的珠宝，而是一支通体漆黑、设计极简流畅的钢笔。笔身上没有任何logo，只在笔夹内侧，刻着两个极其细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花体字母：l.w. 是她的名字缩写。 这支笔，和她平时画画用的画笔风格迥异，却莫名地合她的眼缘。它低调，内敛，却透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质感与力量。这不像他以往那些彰显财力和占有欲的、浮夸的礼物。 他送她笔……是什么意思 张管家在一旁微笑着补充道：“先生说，希望林小姐能用它，画出更好的作品。” 一句简单的话，却让林微的心湖再次被投下石子。他记得她在画画他甚至……鼓励她继续画下去 这份礼物，和他昨晚冰冷离去的背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林微更加困惑，也更加……沉沦。他就像一团迷雾，时而冰冷刺骨，时而又透出一丝微光，引诱着她不断靠近，却又始终看不真切。 她握着那支微凉的钢笔，指尖仿佛能感受到一丝他残留的温度，心绪纷乱如麻。 接下来的几天，顾夜宸似乎格外忙碌，早出晚归，两人几乎打不着照面。别墅里依旧安静，但那种无形的张力，却并未因为他的缺席而消散，反而如同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埃，无处不在。 林微试图用画画来麻痹自己，强迫自己专注于毕业创作。她摊开画纸，拿起那支崭新的钢笔，笔尖落在纸上，却迟迟无法勾勒出线条。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的，是顾夜宸深邃的眼眸，是他冰冷的语气，是他炽热的吻，是他维护她时挺拔的背影…… “砰！” 她烦躁地将钢笔拍在桌上，墨汁溅出几点，污了洁白的画纸。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满脑子都是他！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唐笑笑。 “微微！你怎么样了前几天给你发信息你都没怎么回，担心死我了！”唐笑笑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真切的关切。 听到好友的声音，林微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许，鼻尖有些发酸。“笑笑……我没事。” “没事才怪！”唐笑笑显然不信，“是不是那个活阎王又欺负你了还是那个苏晚晴又作妖了我跟你说，我最近可听到一些风声……” 林微的心提了起来：“什么风声” “就是……好像有人在私下里打听你和沈学长的事，还问得挺细的。”唐笑笑压低声音，“我总觉得不对劲，你说会不会是顾阎王派人查你” 林微的心猛地一沉。调查她和沈亦白是因为上次的匿名照片事件，还是……因为他察觉到了什么想到顾夜宸那可怕的占有欲和多疑的性格，这并非没有可能。 一股寒意再次爬上脊背。他一边送着看似用心的礼物，一边却又在暗中调查她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矛盾和掌控 “微微你还在听吗” “我在……”林微的声音有些干涩，“笑笑，我有点累，先挂了，晚点再聊。” 挂了电话，林微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她和他之间，似乎永远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冰墙，墙的这边是她日益失控的心动和迷茫，墙的那边，是他深不可测的内心和无处不在的控制。 傍晚，顾夜宸意外地回来了，而且比平时早了许多。 他走进客厅时，林微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画板发呆。听到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抬起头。 几天不见，他似乎清减了些，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落在她身上时，让她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注意到了她不佳的气色和微肿未完全消褪的眼皮，眸色几不可察地沉了沉，但最终什么也没问。 “准备一下，”他脱下西装外套，递给旁边的佣人，语气平淡，“晚上陪我去个酒会。” 又是酒会。林微心里泛起一丝抗拒。她讨厌那种需要戴着面具、周旋在陌生人群中的场合，尤其是在她心境如此混乱的时候。 “我……不太舒服，可不可以……”她试图拒绝。 顾夜宸打断她，目光带着不容置疑：“必须去。这次是顾氏重要的合作伙伴，你作为我的女伴，不能缺席。”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需要履行契约义务的“女伴”。那个雨夜的吻，和那支刻着她名字的钢笔，在此刻显得如此讽刺。 林微垂下眼睫，将所有情绪掩藏起来，低声应道：“……好。” 酒会设在本市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派奢华景象。 林微穿着一身顾夜宸让人送来的藕粉色抹胸长裙，妆容精致，挽着他的手臂，脸上挂着得体而疏离的微笑，扮演着“顾太太”的角色。顾夜宸一如既往地是全场焦点，他从容地与各色人等寒暄应酬，举止优雅，气场强大。 然而，林微却能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用力，那力道甚至让她感到微微的疼痛。他的目光虽然看似随意地扫视全场，但每当有男性宾客将目光投向她，或者上前与她搭话时，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瞬间降低的气压和隐而不发的冷意。 他的占有欲，在这种公开场合，展现得淋漓尽致。 中途，林微觉得有些气闷，趁着顾夜宸与一位外宾交谈的间隙，低声对他说想去露台透透气。 顾夜宸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别走远。” 林微如蒙大赦，提着裙摆，走向与宴会厅相连的露天阳台。晚风带着凉意吹来，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她靠在冰凉的栏杆上，望着脚下城市的璀璨灯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有在这样独处的时刻，她才能暂时从那个名为“顾夜宸”的漩涡中挣脱出来，喘息片刻。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一个略带熟悉，却让她瞬间脊背发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顾太太，一个人在这里欣赏夜景” 林微猛地回头，只见苏晚晴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露台。她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色长裙，妆容完美，嘴角噙着一抹看似友好，实则充满恶意的笑容，一步步向她走来。 林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戒备地看着她：“苏小姐，有事” 苏晚晴在她面前站定，目光如同毒蛇般在她身上逡巡，最后定格在她微微敞露的锁骨和那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上——那是顾夜宸今晚让人送来的行头之一。 “看来，夜宸对你这个‘契约妻子’，倒是挺舍得下本钱。”苏晚晴的语气充满了酸意和讥讽，“不过，林微，你以为靠着这些外在的东西，和他偶尔的‘垂怜’，就能站稳脚跟了吗” 她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阴冷而笃定： “我告诉你，别做梦了。夜宸他根本就不相信你！你知道吗他一直在派人暗中调查你和那个沈亦白！在他心里，你永远都是一个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并且随时可能‘不检点’的女人！” 林微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在月光下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唐笑笑的提醒言犹在耳，此刻被苏晚晴如此笃定地揭露出来，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她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 原来……他真的在调查她。 原来，那个雨夜的吻，那支刻着她名字的钢笔，可能都只是他一时兴起的施舍，或者……是更深层次的、掌控欲下的试探和安抚。 看着她骤然失血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苏晚晴脸上露出了胜利者般残忍而快意的笑容。她欣赏着林微的痛苦，如同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看来，你还被蒙在鼓里呢”苏晚晴轻笑着，语气充满了怜悯，却又恶毒无比，“真是可怜啊，林微。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要对他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露台的玻璃门被推开，顾夜宸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显然听到了苏晚晴最后那几句拔高了音调的话，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如同冰刃，直射向苏晚晴。 然而，林微却已经无暇去关注他的到来和苏晚晴的狼狈。 她只是抬起头，用一双盈满了水光、充满了破碎感和难以置信的眼睛，直直地望向顾夜宸。 那眼神，像是在无声地诘问，又像是在确认一个让她心碎的事实。 四目相对。 顾夜宸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眼中那清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伤痛和质问，他准备呵斥苏晚晴的话语，骤然卡在了喉咙里。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林微那绝望的一瞥，彻底碎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