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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哒——!!! 转轮机枪的咆哮声持续了短短几秒,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将那死亡的旋律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当枪声停歇,硝烟和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车间原本的焦糊怪味,形成一种令人终身难忘的死亡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沉甸甸地压迫着所有人的感官。 原本涌入的黑袍人,此刻还能站着的,只剩下那个红眼头目和零星两三个离得较远、反应较快或者运气极好的家伙。他们也个个带伤,衣衫褴褛,惊恐万状地寻找着掩体,再也不敢露头,之前的气焰荡然无存。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残缺不全的尸体和呻吟的伤者,鲜血汩汩流淌,浸染了肮脏的地面,汇聚成小小的血洼,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雷擎站在炉顶,如同掌控生杀的神只,冰冷的月光从他炸开的顶棚窟窿照射下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冰冷的银边。他面无表情地更换着一个巨大的弹鼓,那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如同敲在所有幸存者心头的丧钟,宣告着反抗的徒劳。 绝对的武力压制,带来了死亡般的寂静,只剩下伤者痛苦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声。 纪川从巨大的震撼中缓缓回过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死死捂住嘴,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他虽然直播探险,见过一些恐怖场景,但何曾见过如此血腥暴力、如同战场般的真实场面 生命的脆弱和现代武器的恐怖威力,给他上了无比深刻的一课。 沈青衣最先恢复冷静,她快速对炉顶的雷擎打了个复杂的手势,示意他注意警戒剩余敌人和那个红眼头目。然后她一把拉起还在发懵、脸色惨白的纪川,低声道:"趁现在!找线索!机会难得!" 她的目标明确,直指那个藏着可怕秘密的浅坑。危险尚未解除,必须争分夺秒。 两人迅速冲到角落。坑里的惨状和那个刺眼的眼睛图案印记再次强烈地冲击着纪川的感官,混合着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他几欲呕吐。 沈青衣的目光却异常锐利和专注,她无视了那些令人极度不适的残留物和蠕动蛆虫,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坑壁的挖掘痕迹、周围散落的碎石和工具。 她甚至从锦囊中取出一副特制的、薄如蝉翼却闪烁着微弱银光的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点坑底颜色异常的泥土,放在鼻尖前极其谨慎地轻轻嗅了嗅。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不仅仅是灭口和掩盖……"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沉重和警惕, "这些东西……被污染过。很强烈的……异常能量残留。" "污染" 纪川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和喉咙的恶心感,沙哑地问道,"是……是那种东西的污染"他指的是灵古或者邪术。 沈青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她的锦囊中取出了一个只有怀表大小的、造型极其精致古朴的金属罗盘。但这罗盘的指针并非指向南北,而是在剧烈地、毫无规则地疯狂颤动着,如同受到了极大的干扰! 她将罗盘缓缓靠近那些破碎的工装布料和骨殖残片。 就在罗盘接近的瞬间! 啪!咔嚓! 罗盘中央那层晶莹剔透的玻璃罩面,竟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了数道蛛网般的缝隙!而里面的指针更是如同疯了一样高速旋转了几圈,然后死死地定住,颤抖着指向了那些残骸! 指针本身,竟然微微散发出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淡绿色荧光! 纪川看得头皮发麻!这又是什么情况!这罗盘一看就不是凡物,竟然直接裂了! "放射性污染……而且强度极高、极其异常……并非天然铀矿那么简单……" 沈青衣的声音彻底沉了下去,她猛地抬头看向纪川,眼神无比锐利,"你之前回溯看到的,他们埋的是什么是不是某种……特殊的容器" "我……我不知道……" 纪川茫然地摇头,那段记忆已经被无情剥夺了,"我只看到麻袋……很沉……他们很慌张……"他努力回想,却只换来一阵头痛。 就在这时,那个躲在远处焚化炉后、侥幸逃过一劫的红眼头目似乎缓过气来,发出了怨毒无比的嘶吼,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你们……你们这些渎神者!竟敢!毁了圣主的容器!你们都要死!都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 咻!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枪响。 雷擎甚至没有探头,只是凭借声音判断方位,盲开了一枪。 特制的子弹精准地打在红眼头目藏身的炉体上,溅起一溜耀眼的火星,发出巨大的撞击声,瞬间将他后面的话吓了回去,只剩下压抑的、愤怒的喘息。 但"容器"这个词,却清晰地、如同警钟般敲入了沈青衣和纪川耳中。 容器什么容器装载放射性物质的容器这些被灭口的工装男人,是在这里偷偷掩埋核废料可那个眼睛图案的纹身又怎么解释这和灵古、和皈虚教又有什么关系 无数疑问和猜测瞬间涌入纪川的脑海,试图将这些黑暗的线索串联起来。 然而,就在他试图深入思考这个问题的瞬间—— 那股熟悉的、冰冷的、毫无情感的抽取感再次降临!这一次,甚至没有右眼的剧痛作为前兆! 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虚无感猛地袭来!仿佛某种规则被触发! 他关于这个坑、关于放射性罗盘反应、关于"容器"这个词的最新记忆和思考,正在再次变得模糊、褪色!如同被水浸湿的墨画! "不……这次……这次不能忘……这个很重要……" 纪川脸上浮现出巨大的惊恐和挣扎,他拼命地在心里呐喊,试图抓住这些至关重要的线索,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对抗遗忘! 这些东西一定和外祖母的死、和灵古之眼、和皈虚教的阴谋有关!可能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可他越是抗拒,那遗忘的速度就越快!如同流沙,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坑的具体细节和位置……模糊了……罗盘裂开的样子和那诡异的绿光……淡忘了……"容器"这个词带来的所有联想和猜测……消失了…… 最后,只剩下一种模糊的认知:这里埋的东西很危险,和某种异常的放射性有关,以及一种强烈的、毫无来由的、扎根于潜意识深处的直觉——绝不能让皈虚教的人得到它!否则会有极其可怕的后果! 当这强制性的遗忘过程结束。 纪川踉跄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再次变得有些空洞和茫然,大脑因为连续的记忆剥夺而感到一阵阵针扎似的抽痛和极度的疲惫。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随意清空又填满的容器。 "你怎么了" 沈青衣敏锐地察觉到他状态不对,迅速扶了他一把,触手感觉他的手臂一片冰凉。 "我……我又忘了……" 纪川的声音充满了无力和深深的绝望,甚至带着一丝哭腔,"很重要的东西……刚想到的……关于那个坑……又没了……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这种对自己记忆的失控感,比任何外在的恐怖都更让人绝望。 沈青衣看着他苍白憔悴、几乎失去血色的脸,看着他那双因痛苦、恐惧和无数次挣扎而布满血丝、几乎失去神采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第一次,她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复杂的情绪,似是怜悯,又似是某种看到同类般的沉重与无奈。她似乎能切身感受到这种被无形之力操控、连自我记忆都无法保全的痛苦。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绝望的、让人安心的力量。她抬起手,似乎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最终只是轻轻放下,语气坚定而清晰: "别怕。" "记不住的,我帮你记。你失去的,我们一起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