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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噬仍在继续。 苍白触须惊恐地退缩着，它们在本能地恐惧这更为贪婪、更为霸道的存在。 纪川的右眼灼热如烙铁，一种前所未有的、扭曲的满足感流淌全身，但伴随而来的，是灵魂被强行撕扯、同化的剧烈痛楚。守心玉玦残片散发出的温润白光极大地减缓了这个过程，却无法彻底停止。 林红袖搀扶着沈青衣，谨慎地向后退却，远离那疯狂吞噬的中心。 "稳住心神！纪川！记住你是谁！别迷失在它的本能里！" 她的声音穿透纪川脑中的血色迷雾，如同一丝微弱却清冽的泉流。 鹿鸣昊目瞪口呆地望着这超乎想象的一幕，灵古之力之间互相吞噬、掠食，这是天机局秘典中只敢用隐晦词句描述的禁忌景象！ 鹿鸣昊颤声道："这…这就是‘饥馑之眼’的记载吗天机局的秘典中只提过一词…" "饥馑之眼…吞食同类…终成虚无…" 纪川没有回答，全力维持着吞噬的节奏。鹿鸣昊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举起符枪，警惕地指向仍在蔓延的黑雾。 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脸上交织着极致的恐惧与莫名的敬畏。 沈青衣虚弱地抬起手，指尖凝聚起最后微弱的灵光，轻轻点向纪川的后背。一丝清凉柔和的宁神咒力注入，如同投入狂暴大海的一粒细沙，虽微不足道，却已是她此刻能提供的全部援助。 洞口缺口在不断扩大，但暴露出的井中虚无，却比那苍白触须更令人不安。那不是空无，而是一种"活着"的空虚，它在蠕动，在呼吸，发出侵蚀一切的低语。 纪川的右眼与它产生了更强烈的共鸣，渴望感飙升，竟生出了想要将整口井都吞噬殆尽的疯狂念头！这念头让他自身都感到战栗，却几乎无法抑制。 啪嗒。怀中的玉玦残片又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外祖母苏婉君的虚影在他混乱的识海中一闪而过，那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担忧与哀伤。 纪川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刹那！我在做什么正在变成另一种怪物吗 就在这时，那所有的苍白触须猛地一顿，随即如同潮水般急速回缩，迅速没入潭水的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完整的洞口显露出来。 然而，没有人感到丝毫安全。 因为那"井"中的虚无，失去了苍白触须的"阻隔"，变得更加清晰。 它开始如同粘稠的、活着的黑色潮雾，缓缓地向废殿内流淌、弥漫而来。 黑雾所过之处，色彩被剥离，声音被吞噬，一切存在都归于死寂的"无"。这不是毁灭，而是彻底的…抹除！ 林红袖脸色剧变，失声惊道："溟墟回流！古老记载竟然是真的！快退！不能被它碰到！" 鹿鸣昊一边后退一边在腕甲上快速操作，试图用仪器记录黑雾的能量频谱，声音发颤："能量形式无法解析！湮灭效应...这不符合局里的任何已知档案！" 她猛地拉扯纪川向后疾退。但那黑雾弥漫的速度超乎想象，看似缓慢，实则瞬间便已涌至眼前！ 一名受伤稍重的灵韵斋子弟后退稍慢半步，翻滚的黑雾边缘轻轻掠过了他的衣角。 没有声响，没有过程。那截衣角就在众人眼前，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和质地，化为最原始的灰烬，继而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那弟子发出惊恐至极的惨叫，连滚带爬地后退，脸上写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纪川的右眼却传来一股兴奋的波动。它想要这个！这似乎是比苍白触须更精纯、更本源的"食粮"！ 纪川艰难地对抗着这可怕的本能，步步后退。 那弥漫的黑雾之中，竟开始浮现出一些模糊扭曲的景象碎片，仿佛是古老记忆的回响：远古的、异世界的大陆，无尽的山川河流，宏伟得非人想象的巨大建筑在崩塌，无数模糊的身影在哀嚎中化为虚无…忽然，外祖母苏婉君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正无比决绝地将某样东西投入井中深处，似是在进行某种…封印 景象一闪而逝。黑雾继续无情地蔓延。 废殿内残存的符文彻底熄灭，墙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化、剥落，时间在这里被加速了消亡的过程。 林红袖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一面巴掌大小、边缘已有破损的古铜镜，脸上闪过痛苦与决绝之色。 "灵韵斋列祖列宗在上，护佑后人！"她将一口精血喷在镜面上，古镜顿时绽放出耀眼的青辉，镜光凝成一束，勉强抵住了涌来的黑雾。 但镜面之上，裂纹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延伸，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这样下去不行！" 沈青衣忽然强撑着抬起手，指向刚才苍白触须消退处的墙壁某点，"你们看…那里…好像有些不同…" 纪川循声望去，只见那片区域的石壁颜色略深，似乎隐隐透出一些极其古老、与灵韵斋符文体系相似却又更为复杂的隐藏纹路！ 他的右眼再次剧烈跳动起来，传来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是外祖母的力量痕迹！ 黑雾再次逼近，古镜发出一声悲鸣，裂纹已然遍布镜身。 来不及多想！ 纪川猛地冲向那面墙壁，黑雾几乎舔舐到他的后背。怀中玉玦残片滚烫如火，仿佛在为他指引方向。他伸出手，狠狠按向那片纹路的中心！ 血脉共鸣！ 墙壁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一股混合着古老尘埃与淡淡药香的清冷气息从中涌出。 "进去！快！" 林红袖厉声喝道，猛地将即将彻底碎裂的古镜向前一推！ 轰！镜面彻底爆开，刺目的青光最后一次爆发，将涌来的黑雾短暂地阻了一阻。 众人争先恐后地冲入通道。鹿鸣昊是最后一个冲进来的，他反手掷出最后一枚干扰弹，延缓了黑雾的蔓延，随后喘息着跟上队伍。 一瞬间，墙壁迅速合拢，将那恐怖的黑雾彻底阻隔在外。 "你还挺能打。"纪川瞥了他一眼。 "天机局特种作战科，鹿鸣昊。"他扯出一个疲惫的笑，"现在我是你们的人了。" 死里逃生。 通道内一片死寂，只能听到众人粗重急促的喘息声，以及心脏狂跳的声音。 暂时安全了。 这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石阶，古老潮湿，两侧石壁上刻满了完整的灵韵斋符文，散发出柔和微光，照亮前路。 空气清冷干燥，带着淡淡的、不知名的药草香气，与外界那绝望恐怖的氛围截然不同。 但纪川的右眼依旧不安分地躁动着，它对门外那精纯的"黑雾"充满了渴望，传递着不满与焦躁的情绪。纪川全力压制着它，痛苦地喘息着，额角青筋暴起。 沈青衣轻轻靠过来，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额头，试图缓解那份灼热。"慢慢来…调整呼吸…试着掌控它，而不是被它掌控…"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林红袖警惕地打量着通道四周，眼中充满惊叹与敬畏："这应该是灵韵斋最高级别的紧急密道之一，记载中只有最核心的血脉后裔才能开启，直通地下最深处的核心实验室。"她看向纪川，眼神复杂，"是你外祖母…为你预留的生路。" 纪川猛然想起外祖母研究手札末尾那句语焉不详的记载——"若至绝境，可循‘归家之路’"。原来，指的竟是这里。 劫后余生的几人稍事休整，便小心翼翼地沿着石阶向下走去。 符文微光映照着两侧石壁，上面似乎雕刻着一些古老的壁画，无声地讲述着灵韵斋的历史：创建、辉煌、与各种诡异存在的斗争、以及最终的沉寂。 一幅巨大的壁画吸引了纪川的注意。 壁画中央，是一只高悬于苍穹、漠然俯视众生的巨大眼睛，结构复杂非人。下方，无数模糊的人影正在跪拜祈祷。然而，在人群的边缘，却有一小簇人正在奋力反抗！为首的一名女子，虽只是背影，却让纪川感到无比熟悉——外祖母苏婉君！ 她正将一枚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玉玦，奋力投入一个剧烈燃烧、扭曲如同井口的裂隙之中！ 就在纪川目光聚焦的瞬间，那壁画上的巨大眼睛…竟然转动了一下，冰冷无情的目光穿透石壁，猛地聚焦于纪川！ 右眼剧痛！吞噬的欲望再次疯狂爆发，想要将整幅壁画、将那目光都吞食殆尽！ "啊——！" 纪川惨叫一声，猛地捂住右眼，踉跄后退。 壁画瞬间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一阵低沉、扭曲、非人的低语，却开始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直接响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 "钥匙…归来…完成…使命…" 林红袖脸色无比凝重，低声道："灵韵斋…恐怕不止是研究灵古。她们更像是在…看守什么。或者说，封印什么。" 沈青衣依偎着纪川，轻声道："外婆以前…偶尔提起过…她说灵韵斋是…哨兵。" 纪川想起"井"中那活着的、抹除一切的虚无黑雾。那就是被封印之物外祖母投入"井"中的，是守心玉玦为了加固封印 他们终于来到了通道的尽头。一扇巨大、古朴、不知何种材质的石门挡住了去路。 石门上雕刻着一幅极其复杂、浩瀚的星图，星辰之间由无数细密的灵纹连接，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奥秘。星图的中心，明显缺失了一块关键部件，那形状…正与纪川手中那枚残破的守心玉玦，一模一样！ 手中的玉玦再次变得滚烫，剧烈地跳动着，传递出一种渴望"回归"本体的强烈意愿。 但纪川却犹豫了。 门后…到底是什么是渴望已久的真相是外祖母留下的遗产还是…更大、更不可名状的危险 他的右眼传递来混乱的情绪，既有渴望，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是对门后之物的恐惧 咚… 一声低沉得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震动，猛地从石门之后传来。 咚…咚… 如同某种巨大无比的心脏正在跳动。 这震动，竟与纪川的心脏，与他那躁动不安的右眼，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他喘息着，死死盯着那星图的缺口。 握着残破玉玦的手，缓缓地、颤抖地抬了起来，伸向那片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