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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涛被带走的第二天，湖洪县交通局的大门外，第一次显得如此“门庭若市”。 不过，来的不是办事的人，而是一辆接一辆的纪委工作车。 在钱立业亲自坐镇，并抛出“主动交代、退赃退赔、从宽处理”的政策后，张涛在双规点里仅仅坚持了不到十二个小时，就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一份长达数十页的口供，将交通系统内一张盘根错节的腐败网络，赤裸裸地展现在了专案组面前。 一时间，交通局内部，人人自危。 “下一个会不会是我”——这成了悬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上午，又有三名科级干部被纪委从办公室直接带走。整个交通局的办公大楼里，气氛压抑到了冰点，连一声咳嗽都听不见。以往那些油嘴滑舌、作威作福的实权人物，此刻都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色煞白，如坐针毡。 就在整个湖洪县官场都以为，陈书记会一鼓作气，将交通系统连根拔起的时候，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人，来到了县委书记办公室。 是县长李卫民。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让秘书提前预约，而是独自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神情严肃地站在了陈净的办公室门口。 “陈书记，有时间吗我来向您汇报一下思想。”李卫民的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带上了一丝愧疚和谦卑。 “卫民同志来了，快请进。”陈净放下手中的文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亲自起身将他迎了进来。 “坐，赵东，给李县长泡杯好茶。” 李卫民在沙发上坐下，却没有碰眼前的茶水。他打开笔记本，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说道：“陈书记，张涛的事情，我听说了。我感到非常震惊，也非常痛心！我作为县政府的一把手，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是我平时疏于监管，是我对干部的思想教育抓得不紧，才让这些害群之马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蛀蚀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我向您，向县委，做出深刻的检讨！” 说完，他竟然站起身，对着陈净微微鞠了一躬。 这一幕，如果被外人看到，恐怕会惊掉下巴。堂堂的县政府主官，竟然向县委书记鞠躬检讨！ 陈净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地扶住了他：“卫民同志，你这是干什么坐下说。出了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嘛。你这个态度，是好的，是值得肯定的。” 他知道，李卫民这是在演戏，演一出“知错能改、积极配合”的戏。这是典型的以退为进，通过主动认错来切割自己和腐败分子的关系，保全自身。 “陈书记，光检讨是不够的。”李卫民顺势坐下，语气变得激昂起来，“我恳请县委，授权给我，由我亲自牵头，在政府系统内部，开展一场自查自纠的整风运动！配合纪委的‘三大行动’，主动排雷，主动清创！我们绝不能让个别腐败分子，影响了我们整个政府的形象和工作效率！” 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这是想把“整风运动”的主导权，从陈净和纪委手里，抢一部分到自己手里。到时候，查谁，不查谁，查到什么程度，他就能拥有相当大的话语权，从而保护自己的核心班底。 陈净看着他“义正词严”的表演，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好！非常好！”陈净一拍大腿，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卫民同志能有这样的觉悟和担当，我很高兴！湖洪县的干部队伍，就需要你这样的‘领头雁’！” 李卫民心中一喜，以为自己的计策成功了。 然而，陈净话锋一转：“既然卫民同志有这个决心，那我就给你压个更重的担子。这次工程项目清理整顿，很多项目都是政府这边主导的。你就作为清理整顿领导小组的常务副组长，具体负责政府系统的项目清查工作。我只有一个要求，”陈净伸出一根手指，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不仅要查出问题，更要拿出整改方案，追回损失！年底之前，我要看到实实在在的成果。这个‘军令状’，你敢不敢接” 李卫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陈净这一手，比他更高明。名义上是授权，实际上是把他推到了火山口上。让他去查自己人主导的项目，查出来，得罪人；查不出来，就是工作不力，敷衍塞责。这等于让他自己提着刀，去割自己的肉！ 这一刻，李卫民的后背又渗出了一层冷汗。他看着陈净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请书记放心！”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保证完成任务！” 送走失魂落魄的李卫-民，陈净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拿起电话，拨给了组织部长王 zhenghua。 “正华同志，可以把交通局的人事调整方案拿过来了。另外，准备一下，近期我们可能要开一次常委会，专门研究一批干部的任免问题。” “好的，书记，我马上过去！”王 zhenghua 的声音充满了干劲。 半小时后，一份崭新的名单摆在了陈净的办公桌上。排在交通局长第一候选人位置的，是一个叫“高健”的名字。 高健，三十五岁，科班出身的道路桥梁工程师，因为性格耿直，不懂变通，在交通局一个副科长的位置上坐了八年。 陈净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这个名字。 上一世，正是这个高健，在后来的一次反腐风暴中，因为实名举报了系统内的贪腐问题而崭露头角，最终成长为省交通厅的骨干。 这一世，是时候让他提前发光了。 “就他了。”陈净淡淡地说道。 一场风暴，正在摧毁旧的秩序。而一个新的秩序，已经在陈净的亲自擘画下，开始悄然建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