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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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5月29日，距离六一汇演还有两天。幼儿园通常都是把六一汇演排在5月31号，六一给幼儿园小朋友放假。 陈静老师这半个月简直化身“六朵金花”专属经纪人兼造型总监兼舞蹈教练。没办法，相比起某个天天顶着咸鱼眼、抱着吉他、排练一次就定型的家伙来说，是个人都会觉得六个软萌可爱、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更值得投入精力吧。 陈静老师在看过陈野排练的“台风”后，就放弃了指导的念头。这家伙，往那儿一站，小身板挺着，小下巴微扬，眼神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睥睨天下”在小朋友眼里就是酷毙了，配合上那副背着吉他的拽样……活脱脱一个迷你摇滚巨星胚子。 现场围观的小朋友们眼睛都看直了好吧，连小李老师都忍不住嘀咕：“这孩子的舞台台风也太好了吧” 陈静只能扶额：算了，随他去吧，人参精的舞台表现力，凡人理解不了。 陈野毕竟是经历过了前世的那种娱乐至死氛围的，抖音上随便一刷多的是热心的小姐姐在跳舞给大家培养艺术细胞。 咸鱼陈野偶尔也会溜达过来“视察”六朵金花的排练。看着陈静老师教的那些略显……嗯，质朴的舞蹈动作无非是拍拍手、转个圈、原地蹦跶两下，陈野内心的小人疯狂吐槽：这动作……跟《勇气大爆发》那鼓点节奏完全不搭啊！太温吞了！不行不行，本大爷看不下去了。 于是，他难得地“咸鱼翻身”，亲自下场，手脚并用地示范了一套简单易学、又充满活力、卡点精准的编舞动作。几个小姑娘学得飞快，特别是唐晓白，那肢体协调性和表现力，简直是为舞台而生，搞定之后，陈野又恢复了咸鱼本色，悠闲地缩回老榕树下的专属宝座，眯着眼，看着那六个蹦蹦跳跳、活力四射的小身影，听着她们奶声奶气却努力唱准调子的歌声，内心充满了老父亲般的成就感。 今天结束最后一次集体排练，小陈老师满意地宣布解散，让孩子们自由活动放松一下。小朋友们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呼啦”一下跑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的欢声笑语。 当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快到放学时间了，陈野才一拍他那不太灵光的“瓜皮”脑袋：“哦豁，今天的棒棒糖还没发。” 他慢悠悠地从榕树下爬起来，背着手，迈着老干部巡视般的四方步，开始在幼儿园各个角落晃悠，寻找他的“债主”们——主要是唐晓白那帮家伙。 等他在沙坑边找到目标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差点笑出声。唐晓白几个人正在玩过家家。 晓白同学叉着小腰，气势十足地扮演“妈妈”。许多多小朋友演“爸爸”江晚和陈佳怡演女儿，真可怜。陈芊芊更可怜，演的是家里的小猫猫，用晓白的话说就是假老练。出乎预料的是，林子豪竟然也在，不知道他演什么，但想必晓白不会让他演什么好角色，搞不好，演的是风车车。 多一多小朋友现在也是神气活现的，天上掉下个大馅饼砸中的幸运儿，竟然被委以重任——演“爸爸”，小尾巴都快藏不住了，正欢快地、像复读机精一样绕着众人转圈圈，嘴里反复念叨：“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噻——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这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飘忽不定，如同立体环绕音响，从东边传来，从西边传来，从南边传来，从北边传来，甚至感觉从天边传来… 陈野看得眼皮直跳，疯了，这瓜娃子，被‘爸爸’的角色冲昏头脑了多一多把这群玩过家家的小朋友都转晕了。多一多小朋友的“暴走”还在持续轰炸大家的耳膜。唐晓白终于忍无可忍，叉着腰发飙了：“瓜娃子！莫要跑啦——你再跑，我哐哐给你两耳屎” 多一多小同学终于结束暴走“咻”地一下在唐晓白面前刹住车，昂着小脑袋，脸蛋因为激动红扑扑的，万分坚定地重申：“晓白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啥子你不同意你爪子神戳戳的（你发什么神经）” 唐晓白已经忍不住要伸手去揪她的小辫子了，如果她敢再跑一下的话。 “林子豪我不同意！哼” 许多多小朋友终于对准了目标，小手指向一脸懵圈的林子豪小胖子，掷地有声地宣布了她的“不同意”。 噢！破案了！原来导火索是林子豪！ 林子豪一脸懵圈地看着许多多，显然不知道她具体不同意什么。但联系到这个“小胖妞熊孩子”是比唐晓白更让人头疼的“作死小能手”，总喜欢和他作对。日常行走在挑衅他的边缘，想必这次也绝非善意。于是他的脸蛋肉眼可见地绷的紧紧的，小眉头拧成了疙瘩，脸色变得黑黑的。 “多多，你不同意什么” 扮演“大女儿”的江晚软软地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见众人纷纷看向自己，许多多立刻嚣张的喊道：“我不同意林子豪！林子豪瓜娃子！你演狗狗你也不能吃我的粑粑！那是我的粑粑！我的好朋友！我不同意！我妈妈也不会同意的！” 噗——！ 陈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所有在场的小朋友，包括见多识广的唐晓白，全都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对于一个拉了粑粑要说“心里话”并且郑重“再见”的小朋友来说，让狗狗即使只是扮演的吃掉她的“好朋友”，确实是一件非常“残忍”“血腥”的事情，这逻辑……没毛病，只是这表达方式太过于震撼人心了，陈野和小朋友们只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嘎嘎飞过，内心纷纷觉得：“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啊——！！！” 林子豪的羞愤和怒火瞬间冲破了临界点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追上去就要扁许多多这个熊孩子。 “哇——！！！” 三秒钟前还气焰嚣张、宣布“粑粑主权神圣不可侵犯”的许多多小朋友，三秒钟后就被林子豪一个干脆利落的抱摔，放翻在沙坑边。刚才的嚣张气焰彻底被一泡尿浇灭，只剩下惊天动地的惨嚎和汹涌澎湃的泪水。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坑边，昂着小脸蛋，对着橘红色的天空放声大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那叫一个凄惨，仿佛遭受了世间最残酷的对待，马上就要原地去世了。 林子豪看着地上哭得山崩地裂的许多多，又看看自己“行凶”的手，也傻眼了。他手无足措地站在一旁，一会儿凶巴巴地瞪着哭嚎的许多多，试图用眼神让她闭嘴，一会儿心虚地瞅瞅闻声正从教室方向快步赶来的小李老师和小陈老师，小脸上写满了“完了完了，芭比q了，大祸临头”的恐慌。 他心里委屈啊。许多多和唐晓白完全不一样。 首先，唐晓白和他那是“势均力敌”，有来有往，打起来是“打架”。而许多多，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这看起来就是他在“欺负人”性质不同，后果严重程度完全不同。 其次，唐晓白和他打架，输了也会哭，但通常是倔强地小声啜泣，或者干脆只流泪不出声，还不断放狠话“你给我等到起”。而许多多呢这哭声简直是核武器级别的，哀嚎得歇斯底里，穿透力极强，生怕全世界不知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还敢骂我吗” 林子豪色厉内荏地对着地上翻滚哭嚎的许多多吼道，试图挽回一点“尊严”。 “啊——呜呜呜陈老板，陈老板，小李老师你们快来帮帮我鸭呜呜呜他要打死我啦” 许多多根本不搭理他，只顾着用尽全身力气哭喊，拉帮手只拉最牛逼最管事的两个。她看到唐晓白靠过来，更加委屈了，哭嚎升级：“晓白你爪子不帮我拦着瓜娃子呢呜呜呜” 那控诉的小眼神，仿佛唐晓白才是罪魁祸首。 以往都有唐晓白这个“保护伞”帮她拦着要扁她的林子豪，这次也是因为有晓白在场壮胆，她才敢这么嚣张。谁晓得，这次晓白没帮她，这比被林子豪扁，更让她伤心了。 唐晓白有点心虚：“铲铲，你们跑的太快了噻！我都不晓得你要挨打了吖你为啥子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咧” 她也很无奈啊，这“爸爸”跑得比兔子还快，她追都追不上。 许多多一听，更难过了，哭声更加凄厉婉转，奶声奶气地控诉：“呜呜呜我要死掉啦他把我摔死啦” 唐晓白赶紧蹲下来，使出她的杀手锏安慰：“莫哭了莫哭了妹儿诶，你长得漂亮惨老（漂亮极了）乖，不哭哈。” 许多多抽抽噎噎，终于提出了核心诉求：“呜呜，不要跟林子豪玩了，让他走开他坏” 唐晓白立刻化身正义使者，冲着还在原地发懵的林子豪吼道：“你爬开你个瓜娃子！鬼迷日眼的（鬼头鬼脑）！小鸡儿屎！叫我冒鬼火（让我冒火）” “是她先骂我的！她叫我吃…吃那个！” 林子豪这次罕见地没有和唐晓白硬刚，一边不服气地小声辩解，一边心虚地挪动脚步想溜。可惜，刚转身就被闻讯赶来的小李老师精准“逮捕”。 “林子豪！怎么回事” 小李老师板着脸问。 林子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巴拉巴拉开始告状：“老师！许多多骂我！她喊我吃…吃屎！我气不过，就…就揪了她的小辫子，她…她就摔倒了…” 他省略了“抱摔”的细节，试图轻描淡写。 地上哭得正投入的许多多，虽然闭着眼，但绝对是耳听八方，第一时间捕捉到林子豪在“诬陷”她，立刻爆发出更大的哭声，一边蹬腿一边嚷嚷： “小李老师！我没有！我说不同意呢！不同意吖我才没叫林子豪吃粑粑！我叫他不要吃我的粑粑！他瞎说！呜呜呜” “就是，多多说的是不同意！” 唐晓白立刻站出来作证。 “嗯，多多说的是‘不同意’。” 江晚也小声但坚定地作证。 “对，是不同意” 陈佳怡也点头附和。 她们没有说谎，人家许多多说的确实是“不同意林子豪吃她的粑粑”，重点在“不同意”和“我的”，而不是“喊他吃粑粑”。这完全是黑白颠倒。 “是这样吗林子豪” 小李老师锐利的目光扫向林子豪。 林子豪彻底傻眼了。他虽然在一众六七岁的小孩子眼中是“大魔王”，但骨子里还是个怂娃，还不敢当着老师的面撒谎。在老师和小伙伴们（特别是唐晓白）的注视下，他倔强的小脑袋终于低了下去，声音蚊子哼哼似的：“是…是我听错了…” 那委屈又认栽的小模样，看得陈野都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点了根蜡。 林子豪啊林子豪，虽然你在个头和武力上占据绝对上风，但是这么下去，早晚被晓白她们这群闺蜜团外加一个二哈属性的许多多折腾得怀疑人生，日渐消瘦啊！他摇摇头，趁着没人注意，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一个战斗力爆表的川妹子唐晓白就够他喝一壶的了，现在又来了个深谙‘碰瓷’之道、懂得利用规则和‘正义力量’的许多多。这俩风格还完全不同。晓白是外刚内柔，被扁了也是默默流泪放狠话；许多多是外柔内刚，妥妥的小黄鸡化身，摸一下就叫，揪一下就哭，聪明地避开打架不行的弱点，充分借助老师、小伙伴等一切‘正义力量’为己用……啧，林子豪，前途多舛啊！ 陈野惊叹于许多多的“战术智慧”，在幼儿园里又溜达了一圈，消化了一下这魔幻的“粑粑主权保卫战”。等他估摸着风头过了，才又慢悠悠地晃回沙坑边。 只见沙坑边只剩下唐晓白、江晚她们几个了，林子豪和许多多都不见了踪影。 “晓白，多多和林子豪后面怎么样了” 陈野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林子豪道歉啦。” 唐晓白撇撇嘴，“小李老师让他给多多道歉，他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对不起’。” “那多多呢” 陈野好奇后续。 “多多” 唐晓白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极其古怪、想笑又拼命忍住的表情，“多多拉粑粑去了。” “……” 陈野一愣，随即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叫林子豪了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晓白再也憋不住了，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像个人形不倒翁，“瓜皮头！你屁儿黑！哈哈哈哈哈！” 陈野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但笑过之后，心里又升起一丝小小的惭愧。 哎，不该拿这个开林子豪的玩笑的。主要是许多多那句‘我不同意’太魔性了，跟洗脑神曲似的，一直在本大爷脑海里3d立体循环播放……造孽啊， 他摸了摸鼻子，看着天边橘红色的光，觉得这幼儿园的每一天，都过得比电视剧还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