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路途很远，但你值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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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在彩排按演唱会标准时间走流程时，还是暴露了不少问题。 后台的临时试衣间里，每次换装时间都像打仗一样，一片“兵荒马乱”。 “啊，文文姐，你踩到我了。”姜姜的惊呼声传来。她正试图把一条缀满银色亮片的紧身红皮裤往上提，憋得小脸通红，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挤压着，“这裤子是给碳基生物穿的吗。” 另一边，苏苏对着镜子，有些手足无措地整理着一件月白色的改良旗袍，开衩的高度让她有点心惊胆战：“姜姜，快，帮我把后面那个魔鬼粘粘上，我手够不着……这开衩是不是太高了，灯光一打会不会……” 陈静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带着点急促：“苏苏你那件还好，文文，你胸贴是不是移位了，快调整一下，等下唱《不朽》要甩头的……哎哟我的腰带呢。” 黄文文正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一件设计感很强的露肩短上衣，闻言赶紧低头检查：“没啊……哎呀好像真有点歪，姜姜，救命。”她一边吸气收腹一边抱怨。 姜姜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裤子提上去，赶紧过去帮苏苏粘背后的魔术贴，又扭头帮黄文文调整，忙得像个陀螺。苏苏那身旗袍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完美勾勒出来，看得姜姜都忍不住小声嘀咕：“苏苏……你这身，杀伤力有点大啊，观众还顾得上看歌吗。” 苏苏红着脸，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盘扣的位置。 …… 中午，简单的盒饭时间过后，短暂的午休被用来开流程协调会。窦唯、小柯、张卫宁、陈建添、陈静、黄文文几人围坐在后台一张临时拼起来的桌子旁，中间摊着厚厚一沓写满流程和标记的草稿。陈野作为“创意顾问”，也被允许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旁听。 黄文文拿着笔，像个运筹帷幄的女将军，在流程表上指指点点，语速飞快地讲解着根据上午彩排敲定的最终版本： “开场，”她在表格第一行重重画了个圈，“溪尾幼儿园大班，《半生雪》，童声一起，全场灯光暗下来，只留一束追光打在小朋友身上，唱到‘不惧风雪，我中华儿女流血不流泪’这句时，音乐减弱，张楚老师用他那把标志性的烟嗓开始念白——讲松山战役娃娃兵的真实故事，要讲得悲壮、揪心，然后童声接唱下一段，在第二遍主歌开始前的间奏，再接一段战役结果的念白，最后高潮结束时，用简短的念白点出战役的影响和意义。” 众人想象着追光下孩子们稚嫩的脸庞，配上张楚低沉讲述的残酷战争画面，不由得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第二首，”黄文文笔尖利落地下移，“无缝衔接，我们星期三乐队，《哪吒》摇滚版，‘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怒吼，正好承接童声的悲壮，情绪要瞬间顶上去，灯光全开，干冰机启动，现场给我燥起来，气氛要炸。” “第三首，《错位时空》，同样采用念白穿插的方式，旋律上承接《哪吒》的激昂，但转向更宏大的历史叙事，情绪延续。” “第四、五首，嘉宾许巍暖场，《两天》《青鸟》，风格转换，稳住氛围，带点思考和沉淀感，许巍可以和观众简单聊几句，这十分钟正好留给我们四个冲回后台换装。” 黄文文特意强调了时间。 “第六、七首，换好装的我们再次上台，《大雨一直下》接《不如回家喝自来水》，继续换装缓冲。” “第八第九首，嘉宾郑钧登场，《甜蜜蜜》制造反差，《赤裸裸》点燃气氛，音乐停。”黄文文眼神变得凝重，“全场安静下来，灯光聚焦，张楚老师再次登场念白——这次讲温陵城95年前后发生的几十起儿童拐卖案情况，强调至今未破，呼吁全社会关注和保护儿童安全，这段念白时间，是我们四人最后冲刺换装的关键。” “然后第十、十一首，”她深吸一口气，“接我们星期三乐队的《万千花蕊慈母悲哀》和《亲爱的你啊》（任素汐版风格），这两首情绪深沉，需要连贯演唱。” “接着第十二、十三首，嘉宾田震上场，《沙粒，蚂蚁》《猜度》，风格独特，给我们争取宝贵的喘气和换装时间。” “第十四首，《野火烧》，前奏一起，张楚念白——深情讲述叶萱外婆外公陈连裕守望一生的故事背景，唱完后，张楚继续讲《阿嬷》这首歌背后，阿婆送走丈夫和三个儿子的悲壮故事，这段叙述时间，留够三分钟给我们换下一套造型。” “第十六、十七首，嘉宾眼镜蛇乐队，《自己的天堂》《错觉》，我们换装。” “第十八首，《赤伶》，歌曲推进到高潮爆发点前，音乐骤弱，张楚念白——清晰讲述裴晏之锁楼焚戏、以身殉国的故事背景，然后，灯光大亮，陈静戏腔炸裂开唱‘位卑未敢忘忧国’，效果必须拉满。” “第十九首，无缝衔接《漠河舞厅》，情绪转换。” “第二十、二十一首，嘉宾老狼，《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经典校园民谣，怀旧氛围，我们换装。” “第二十二首，我们星期三乐队，《霸王别姬》。” “第二十三、二十四首，嘉宾黑豹乐队，《光芒之神》《无地自容》，硬摇滚燥场，我们换装。” “第二十五首，我们星期三乐队，《不朽》，气势要足。” “第二十六，二十七首，嘉宾窦唯哥，《高级动物》《噢！乖》，实验风格，调整节奏，我们换最后一套服装。”黄文文看向陈静。 陈静接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然后第二十八首……《踏山河（爱国版）》，搭配张楚念白，讲述国家近年的战争历程，第二十九首，接《小美满》舒缓情绪……”她顿了顿。 黄文文默契地接过话头，声音变得空灵而充满力量：“第三十、三十一首，重磅嘉宾刘德华，《天意》《今天》，天王气场，引爆全场，这时间留给我们做最后的调整和准备。” 她看向陈静，陈静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然后第三十二首……《如愿》，音乐轻柔响起，张楚老师最后一段念白——深情讲述陈野爷爷的亲生父亲（抗日军未归）、养父（为抚养友人后代和远征军保家卫国牺牲）的故事……无名英雄的牺牲与血脉的传承……” 黄文文的声音随之拔高，充满了力量：“当陈静唱到那句‘我也将见你未见的世界，写你未写的诗篇’时，舞台所有灯光瞬间大亮，光束扫过台下所有区域——那些穿着军装、警服、以及无数眼神坚毅的普通观众，最后一句‘与你相约，一生清澈，如你年轻的脸’……情绪推到顶点。” “最后，”黄文文笔尖重重落在末尾，“第三十三首，全体演员大合唱《歌唱祖国》，谢幕。” 她喘了口气，补充道：“安可环节我们也准备了，安排了两首歌，一首是咱们那个搞怪的《算你狠》，另一首就是神曲《大展鸿图+来财》，气氛能轻松欢乐点，让大家笑着离场，至于《囍》……我们商量后决定放弃在演唱会上唱了，毕竟现场这么多小朋友，吓到就不好了。” 整个流程一口气说完，后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几个人有些粗重的呼吸声。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场演唱会了，更像是一场精心编织的、用音乐和真实故事串联起来的宏大叙事，关于家国的苦难与荣光，关于个体的牺牲与守护，关于沉重的历史和光明的希望。 窦唯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带着点感慨地拍了拍陈野的小肩膀，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小不点，半晌才憋出一句：“小野，你那个念一老叔……牛逼。” 他一时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来形容这个庞大而精密的构思背后蕴含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