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黄老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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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子垣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吵死了！是我砸的，又怎么了” 老妪一听，顿时炸了锅，“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说话的老娘我辛辛苦苦把你从河边捞回来，你不知感恩，还敢……” 她唾沫横飞，手指几乎戳到了风子垣的鼻尖。 “够了！” 风子垣猛地直起身子，一股无形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让老妪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瞪圆了双眼，指着风子垣，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像极了被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鸡。 “我……嘶……” 风子垣刚想继续说话，却感觉体内气血翻涌，一股剧痛从丹田处传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老汉见状，连忙上前扶住风子垣，焦急地对老妪说道：“老婆子，少说两句！这位公子受了重伤，生不得气！” “是他先不说人话的！”老妪虽然语气有所缓和，但眼中依旧带着不满。 风子垣一把推开老汉，怒道：“你个死老太……啊……” 针刺般的疼痛再次袭来，让他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公子，伤势要紧，可不能再动怒了啊！”老汉苦口婆心地劝道。 风子垣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心中暗骂：这该死的身体，真是麻烦！ 老汉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公子，老朽姓黄，是这大水乡的一名普通佃户。”说着他又指了指老妪，“家有糟糠刘氏，前几日，俺见你不知为啥满身是血，倒在咱这‘荪河’的边上，心中实在不忍，就擅自做主把你先带回来咧……” 黄老汉絮叨个不停，风子垣只觉耳边像有群蚊子在乱飞，吵得他脑仁儿疼，想集中精神都难。 “老头……别说了……让我安静会儿……” 话还没说完，剧痛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狠，疼得他直接瘫倒在床上，蜷成一团，跟个煮熟的虾米似的，浑身哆嗦。 “别碰我！我自己能行。” 好半天，他才缓过来劲儿来，拒绝了黄老汉的帮助，颤抖着擦了擦额前的汗。 接着，风子垣缓缓闭上眼，终于能腾出空来琢磨这副新身体了。 一丝神识探入体内，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修为竟然跌到初元境一层。 这简直是五雷轰顶！ 更绝望的是，他所依附的竟然是一具凡人之躯，没有灵根，丹田处更是像口枯井，啥也没剩下。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看向黄老汉，急切地问道：“老头，你有没有镜子” 黄老汉闻言，赶忙从炕头的小几上摸出一把破旧的铜镜，镜面斑驳，边缘还缺了一块，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风子垣。 他一把夺过镜子，急忙举起，望向镜中的自己。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但面容俊逸，宛如冠玉雕琢，剑眉飞扬，大眼深邃，鼻梁挺直，更显英气。 然而，这样一副在人界足以让万千少女为之倾倒的英俊面容，在曾经的阿修罗王眼中却是丑陋不堪。 “怎么长得这么丑”风子垣低声呢喃着。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自己光滑的脸颊，那细腻的触感与心中所向往的粗犷与力量格格不入。 “没有胡子！脸也不够黑！连獠牙都没有！这算什么” 又捏了捏自己纤细的胳膊，那皮包骨头的肌肉像是一根干枯的树枝，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断成两截。 “不，我不要这样一副臭皮囊啊……我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我要回去……我要回到我的阿修罗界！” 风子垣崩溃地大喊了出来，嘶哑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突然，他猛地将手中的铜镜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如同此刻破碎的心。 往日睥睨天下的阿修罗王，如今却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双手抱头，痛苦地蜷缩在炕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无助地哭喊着，渴望回到属于他的世界。 一旁的刘老太和黄老汉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 刘老太用胳膊肘顶了顶黄老汉，悄声说道：“哎，老头子，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一惊一乍的！” 黄老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回答道：“哎，可能脑子被打坏咧。你瞧那后脑勺都烂成啥咧。这样人都没死，真个是阿弥陀佛！”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同情，仿佛在看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可怜虫在痛苦中挣扎。 …… 半个月了，整整半个月了！ 自从风子垣的魂魄被那该死的爆炸带到这具身体里，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该死！”风子垣在心里暗骂一声，烦躁地用勺子搅着碗里那颜色诡异的“粟米鸡肉羹”。 堂堂修罗神君风子垣，如今竟然沦落到要喝这碗猪食都不如的“美味佳肴”！ “公子，多吃点，瞧你瘦的，一阵风就能吹跑。” 黄老汉布满皱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絮絮叨叨地说着，眼睛里满是慈祥，全然不知对面这位“风公子”内心的煎熬。 风子垣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努力克制着想要将这碗“毒药”扣在对方脸上的冲动。 说它是羹，都侮辱了羹这个字！粟米粒粒分明，硬得硌牙；鸡肉像是被煮了几百遍，毫无滋味，还带着一股怪味，简直比风子垣曾经炼制的那些失败丹药还要可怕。 要不是看在这对老夫妇给自己喝的是水一般稀薄的米汤配着几片菹菜，风子垣早就掀桌子走人了。 他的心中满是愤懑，却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以现在的状态，任何一点情绪波动都可能让他再次陷入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之中。 “公子，快吃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黄老汉见风子垣迟迟不动勺子，关切地问道。 风子垣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道：“没胃口，想事呢！” “唉，你呀，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咧。” 黄老汉喝了一口寡淡的米汤，用袖子抹了抹嘴，语重心长地劝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咧。” 养好身体说得轻巧！ 他需要的是恢复法力，重塑肉身，回到九天之上，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更让风子垣恼火的是，那个叫林慕白的家伙，居然是个修炼废柴！ 他尝试了各种方法，想要引导这具肉身吸纳天地灵气，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这就意味着这一世他没有修炼的资格，此生与大道无缘。 “难道我真的要永远困在这个凡人的躯壳里，过着这种粗茶淡饭、毫无希望的生活吗” 风子垣心中一片灰暗，看不到一丝光亮。 “公子，有句话俺不知该不该讲” 黄老汉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风子垣心中一动，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强忍着怒火，努力适应“凡人”这个新身份，就是为了搞清楚状况，寻找回到阿修罗界的方法。 如今，这老汉主动想说点什么，或许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老爹，你说！” 风子垣现在已经习惯了叫对方“老爹”，由于他不敢再随便发怒，说话的态度也就温和了许多。 只见黄老汉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像是献宝一样放在了桌子上，眼神里竟然还带着几分得意和期待。 “这是”风子垣疑惑地问道，心中升起一丝好奇。 “村东头的马老汉读过几年书，我找他给你写了个状子，后天我去镇上赶大集，顺便给你递上去。” 黄老汉乐呵呵地说，仿佛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风子垣再也忍不住了，努力压抑住心底的烦躁，冷冷地打断黄老汉的絮叨： “老爹，你也是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天真朝廷的那些官老爷，哪会理会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死活。” 他说着，一把夺过黄老汉递过来的、写满蝇头小字的状纸，看也不看，直接撕成两半，用力一甩，碎片如飞雪般飘落。 “哎！别撕啊，不试试咋知道呢”黄老汉心疼地望着飘落的纸片，仿佛那不是状纸，而是自己的一片心血。 他佝偻着身子，颤巍巍地想要捡起地上的碎片，眼睛里满是失望。 风子垣站起身，身形依旧单薄，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居高临下地看着黄老汉，语气冰冷而决绝：“我的事，你就别管了，你也管不了。” 说着，他迈开步子，朝着低矮的木门走去。 “风公子，你伤还没好，大夫说需要静养，万万不可随意走动啊……” 黄老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劝说道。 “我说了，别管我！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 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此刻苍白的面容和虚弱的身体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傲慢，即使换了一副躯壳也无法掩盖。 说罢，他不再理会黄老汉的劝阻，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低矮的茅草屋。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荫，斑驳地洒落在身上，映照出他苍白的面容和紧锁的眉头。 风子垣眯了眯眼睛，有些不适应地抬起手遮挡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陌生而清新的空气，其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和一丝淡淡的草药味。 他需要出去走走，理清思绪，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陌生的世界，这陌生的身体，以及，那潜藏在灵魂深处，不愿想起，却又挥之不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