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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没有尽头。 这是一种纯粹的、剥夺一切感官的黑暗。它不是夜晚那种尚有星月微光的、柔软的黑暗,而是一种坚硬的、充满恶意的、仿佛由实体物质构成的黑暗。它堵塞你的口鼻,钻进你的耳朵,用冰冷的、带着铁锈和霉菌气味的手,抚摸你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 零在这片黑暗中狂奔。或者说,是“挪动”。 他的双腿早已不是自己的了。它们变成了两根灌满了铅的、机械的、正在被强行拖拽的柱子。每一步抬起,都像是要从地面拔起一棵扎根百年的老树,耗尽他全身的力气;而每一步落下,膝盖传来的剧痛都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同时攒刺。他的肺部是一个破烂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甜味和灼烧的痛感,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为他那濒临罢工的身体提供足够的氧气。 但他不能停。 因为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世界。一个正在迅速变冷、变得沉重,却又真实无比的世界。 灰鸦的身体软软地搭在他的身上。她的头无力地垂在他的颈窝,时而因剧痛而发出的、细不可闻的呻吟,混杂着滚烫的气息,像羽毛一样扫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她的血,温热而粘稠,已经彻底浸透了他肩头的衣物,正顺着他的后背,画出一道道冰冷的、蜿蜒的轨迹。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和他自己肺里的味道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专属于死亡的气息。 这个女人……很轻。比他想象中要轻得多。但此刻,这份重量,却像一座正在不断增长的山,压得他的脊椎“咯咯”作响,压得他的灵魂都在颤抖。 “始祖……别跑……” “回到我们身边来……” “您是属于圣地的!!” 身后的黑暗中,那些疯子的呼喊声,像一群永远无法摆脱的、饥饿的鬣狗,死死地咬着他们的脚后跟。脚步声、喘息声、武器拖在地上发出的刮擦声,在这狭窄的通道里被扭曲、放大,变成了一首追魂的、令人作呕的交响曲。 零的视野已经开始模糊,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闪烁的黑斑。他的意识像一盏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左边,下一个路口,向左。】 暴君的声音,冷不丁地在他脑海中响起。这一次,没有嘲讽,没有诱惑,只有一种近乎于机器般的、冰冷的指令。 【……根据通道结构的回声分析,左侧通道的延伸距离更长,并且有百分之七十三的可能性,存在向下的结构。往下走,永远是摆脱地面追兵最有效的方法。】 零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听从了这个指令。在下一个岔路口,他用肩膀狠狠撞在墙壁上,强行改变方向,拐进了左边的通道。 这里更窄,更潮湿。脚下开始出现积水,“啪叽、啪叽”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空气中的霉味也愈发浓重,几乎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 又往前冲了不知道多久,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一个世纪。零的右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带着肩上的灰鸦,狼狈不堪地向前扑倒。 “砰!” 他和灰鸦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混合着污水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零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散了架,眼前一黑,差点就此昏厥过去。 “呃……” 身下的灰鸦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这声呻吟像一根锥子,刺穿了他混乱的意识,让他强行找回了一丝清明。 他挣扎着抬起头,试图爬起来,但他的手,却触摸到了一片冰冷的、坚硬的、带着粗大铆钉的平面。 不是墙壁。 他用尽力气,撑起上半身,摸索着向前探去。那是一扇门。一扇巨大、厚重、由整块钢铁铸造的、带着一个巨大圆形转轮的……防爆水密门。 就像是,潜水艇里的那种舱门。 它被死死地锁着。转轮上凝固的铁锈,比他的胳膊还要粗,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它已经在这里沉睡了数十年,并且不打算被任何人吵醒。 是……死路。 这个认知,像一盆来自极北冰海的、混杂着冰碴的冷水,从零的天灵盖,瞬间浇到了他的脚后跟。他浑身上下,最后一丝因为求生而燃起的温度,被彻底浇灭了。 身后,那些杂乱的脚步声,正在飞速逼近。他们已经听到了他摔倒的声音。 火光,已经从他们刚刚拐过来的那个弯道,隐隐约约地透了过来。 完了。 零背靠着那扇冰冷的、象征着绝望的铁门,缓缓地滑坐在地。他的身体,再也榨不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力气。汗水、血水、污水,混合在一起,将他变成了一个散发着酸腐气息的、可悲的泥人。 他完了。 【……看,我说过什么来着】 暴君的声音,终于撕下了那层伪装的平静,重新带上了那熟悉的、居高临下的、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悲剧的嘲弄。 【……这就是你选择的结果。这就是你那可笑的、一文不值的、名为‘人性’的累赘,为你带来的终点。一扇打不开的门,和一群即将把你撕成碎片的疯子。多么……标准的、愚蠢的英雄式结局啊。】 零没有力气去反驳。他只是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生命力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飞速地流逝。 【……不过,你知道吗事情,本不必如此。】 暴君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起来,像一个循循善诱的魔鬼,在他的灵魂深处低语。 【……其实,直到现在,你都还有一个机会。一个……唯一的机会。】 零的意识,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了过去。 【……抛下她。】 这三个字,像三根淬毒的冰锥,狠狠地钉进了零的脑海。 【……听我说完,我可怜的、愚蠢的容器。】暴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愉悦,【……你仔细想一想。她对你来说,算什么一个雇主一个临时的同伴还是一个……把你当成工具和武器的、冷酷的拾荒者】 【……她救过你吗是的,但那是因为你有价值。她教导你吗是的,但那是为了让你成为更好用的工具。她为你断后吗是的,但那是在她判断自己无法逃脱的情况下,做出的最优解——用自己的牺牲,换取你这个‘高价值目标’的存活。这一切,都是计算,都是交易。你以为那是温情不,那只是废土的生存法则。】 【……而你呢你为她做了什么你回头救她,扛着她逃亡。你已经偿还了所有的人情,甚至超额付出了。你……不欠她任何东西了。】 那声音充满了逻辑,每一个字都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剖析着零最脆弱的神经。 【……现在,看看你自己的状况。你已经到了极限。但是,如果你抛下她,这个重量……】暴君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引导着零去感受肩膀上那片已经麻木的、属于灰鸦的重量,【……这个八十多磅的累赘,消失之后,你的身体,至少还能压榨出足以支撑你进行最后冲刺的能量。】 【……看到你右手边那条通风管道了吗很窄,但足够你一个人爬进去。他们追不上你。你可以活下去。】 【……你一个人能活。】 【……而她,留在这里,或许还能为你拖延几秒钟。这是她最后的价值。你应该好好利用。】 暴君的每一个字,都像硫酸,腐蚀着零那早已摇摇欲坠的意志防线。他说的……好像是对的。每一个字,都那么有道理,那么……符合逻辑。 是啊,灰鸦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他想起了她用枪指着自己,提出不平等交易时的冷漠。 想起了她用“任何多余的善意都是致命的”这句话,来教训自己时的残酷。 想起了她看到自己“暴走”后,那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恐惧与戒备。 她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自己。自己对她而言,就是一个谜,一个危险的、但暂时有用的工具。 而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工具,去死 这个念头,像一颗黑色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生根,便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地滋长,瞬间就长成了足以遮蔽一切的参天大树。 活下去。 这个念头,是所有生物最原始、最强大、最不可抗拒的本能。 零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的眼神,开始不受控制地,飘向了暴君所说的那条……狭窄的通风管道。 那里是生路。 而躺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是通往死亡的枷锁。 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站起来,转身,爬进去。就这么简单。把她留在这里,留给那些疯子。就像她之前,也准备把自己推出去,一个人断后一样。这很公平。这……就是废土的法则。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他想要撑起身体。 然而,就在这时。 “……水……” 一个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 是灰鸦。 她似乎恢复了一丝意识。她的嘴唇干裂,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在远处火光的映照下,零看到她的眉头紧紧地皱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因为剧痛而渗出的、细密的汗珠。她看上去……不再是那个强大冷酷的女狙击手,不再是那个废土上的顶级掠食者。 她只是一个……会痛、会流血、会口渴的、脆弱的……人。 零的动作,僵住了。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另一幅画面。 那是在地铁站里,他被“拟形者”迷惑,险些被杀死的瞬间。是她,果断地开枪,救了自己。然后,她扔给了自己半瓶水和一块压缩饼干。 她的动作很粗暴,语气很不耐烦。 但那瓶水……是当时她身上仅剩的全部。 还有,在研究所里,当自己因为得知真相而精神崩溃,陷入自我毁灭时。是她,用最粗鲁的方式,把自己从绝望的泥潭里拖了出来。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伤人。 但她却在自己身后,默默地警戒着,守护着那个已经变成废人的自己。 她冷酷,她多疑,她信奉等价交换。 但她……也曾经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拉了自己一把。 她或许把自己当成工具,但她却最终选择了,为这个工具,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是计算吗 这……也是交易吗 【……愚蠢的感情用事!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暴君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气急败坏的愤怒,【……你想死吗!你想和她一起,被那群疯子当成祭品,开膛破肚吗!你忘了摇篮庇护所的下场了吗!忘了阿芳是怎么死在你面前的吗!】 “我没忘。” 零低声说。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我……什么都没忘。” 他想起了摇篮庇护所。想起了獠牙、铁锤,想起了陈伯,想起了那个给了他半块面包的阿芳。 他们都死了。 只剩下他一个。 他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那种感觉……那种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周围是死寂的废墟和同伴冰冷的尸体,那种连空气都充满着背叛和孤独的、令人作呕的感觉…… 他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一次……都不想了。 “你说的没错,”零抬起头,他的目光,穿透了黑暗,仿佛在直视着自己灵魂深处的那个魔鬼,“抛下她,我一个人能活。” “但是……” 他的手,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握住了灰鸦那只冰冷的、沾满血污的手。 “……活下来的那个东西,还是‘我’吗” 如果为了活下去,就要抛弃同伴,就要舍弃温暖,就要变成一个只会计算利弊、冷酷无情的怪物……那样的“活”,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那样的“活”,不正是“暴君”所期望的吗 【……你……!!】 暴君彻底被激怒了,它的咆哮在零的脑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你这个无可救药的、被‘人性’这种病毒污染了的……残次品!!你会后悔的!我保证,你会为你今天的选择,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或许吧。” 零的嘴角,竟然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不再理会脑海中暴君的无能狂怒。 他做出了他的选择。 这个选择,不理智,不聪明,甚至……很愚蠢。 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低下头,看着已经再次陷入昏迷的灰鸦。他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地、笨拙地,拂去了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乱发。 然后,他将她,连同那份沉重的、属于两个人的绝望,一起,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他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身前,用自己那瘦弱的、伤痕累累的身体,将她和即将到来的危险,彻底隔开。 他抬起头,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像一头守护着自己最后宝藏的、遍体鳞伤的幼兽,坦然地、平静地,望向了那片越来越近的、摇曳的火光。 第一道手电筒的光柱,如同审判的长矛,穿透黑暗,精准地钉在了他的脸上。 刺眼的光芒中,他看到,瞎眼先知,和十几个狂热的教徒,已经堵死了通道的入口。 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贪婪、狂喜和残忍的、扭曲的笑容。就像是……终于将离家出走的神明,重新堵回了祂那华丽的、名为“圣坛”的牢笼。 “找到您了……” 瞎眼先知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中回响,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咏叹调般的痴迷。 “……我亲爱的……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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