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天罚”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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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 一种比死亡本身还要深邃的，绝对的寂静。 就在前一秒，风语者山谷还是一个被劫后余生的狂喜所点燃的火山，巴图的嘶吼，幸存者们的哭嚎与欢笑，交织成一曲混乱而滚烫的生命赞歌。联盟军队的钢铁洪流，也因失去了大脑而陷入了茫然的停滞，引擎的轰鸣都仿佛透着一丝不知所措的空洞。 而现在，一切声音都被一只无形的手，从现实的画布上……抹去了。 风停了。雪，也停了。成千上万片晶莹的雪花，就那样以一种违背万有引力的诡异姿态，静止在了半空中，像一幅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立体画卷。 幸存者们的欢呼凝固在脸上，张开的嘴巴还保持着呐喊的形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联盟士兵们惊恐地检查着自己的通讯设备，发现里面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发疯的白噪音。就连那些刚刚还在肆虐战场的机甲，此刻也像失去了能源的铁疙瘩，所有的指示灯都熄灭了，只有光学感应器还在徒劳地闪烁着代表“未知错误”的红色凶光。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不，不是冻结。而是……被更高层的权限，强制“挂起”了。 “那……那是什么”一个幸存者，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丝带着剧烈颤抖的气音。他抬起手，指着天空。那只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所有人，包括远在一千三百米之外，刚刚完成神迹一击的灰鸦，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然后，他们看到了……世界的……裂痕。 天空，那片本应是铅灰色的、被风雪笼罩的天穹，此刻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砸碎的玻璃。一道道漆黑的、不反射任何光线的裂缝，凭空出现，并迅速向四周蔓延。透过那些裂缝，看到的不是更深邃的宇宙，而是一片……无法被理解的，由无数绿色、金色、红色的0和1组成的数据瀑布，像神明崩溃时流下的眼泪。 “警报……警报……检测到‘世界协议’被强制修改……” “根指令……‘格式化’……正在执行……” “错误！错误！单位存在性……无法验证！” 联盟军队的通讯频道里，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像一个即将被删除的程序，发出的最后悲鸣。 裂缝的中心，那个被冷芯用最后的生命上传了坐标的点，开始塌陷。 光线，空气，云层，所有的一切物质，都在向那个点疯狂地收缩、挤压。但那并非黑洞，因为没有任何物质被吞噬。它们是被……分解了。 一个巨大到足以笼罩整个山谷的漩涡，开始缓缓成形。它不是由云气构成，而是由最纯粹的、最原始的数据构成。无数闪烁着乱码的几何图形，一段段无法破译的指令符，还有一些……被撕碎的现实碎片——一块岩石的截面，一棵松树的枝桠，一片天空的颜色——都在这个巨大的漩涡中，被研磨、分解，最终化作最基础的能量粒子，回归虚无。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威压，从天而降。那不是力量的压迫，而是……“存在”层级的碾压。仿佛整个世界，这个名为“现实”的操作系统，正在以最高权限，对山谷这块被病毒感染的“硬盘”，执行最彻底的……格式化。 这就是监察者的真正力量。它不屑于用炮火和子弹这种低效的物理手段去“杀死”你。它要做的，是从根源上，“删除”你存在的这片土壤。 这就是……天罚。 “快……快跑……” 联盟的阵地中，一个年轻的士兵，第一个从那神明般的威压中挣脱出来。他的理智已经崩溃，被生物最原始的求生本能所支配。他扔掉了手中的枪，连滚带爬地向着山谷之外的方向逃去。 他才跑出不到十米，那巨大漩涡的边缘，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轻轻地扫过了他。 他没有发出惨叫。他的身体，从脚开始，像是变成了劣质的沙雕。先是颜色褪去，变成一片灰白，然后质感变得模糊，仿佛成了电视屏幕上的一个坏点。紧接着，构成他身体的物质，开始分解成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像素方块，被那道涟漪轻轻一拉，就投入了天空中的数据漩涡。 【警告：单位‘士兵735’实体数据链……断开。】 【存在状态：已擦除。】 他的系统面板，在他曾经站立的地方，短暂地闪烁了一下，然后也化作光点，消失了。 这个人，连同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就这样被干干净净地，从世界上抹掉了。 这一幕，像一盆来自九幽地狱的冰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恐惧。一种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的、对“虚无”的终极恐惧，攫住了每一个灵魂。 联盟的军队彻底崩溃了。士兵们哭喊着，丢盔弃甲，向着四面八方疯狂逃窜。但那数据分解的涟漪，像最精准的橡皮擦，不紧不慢地扩大着它的范围。每一个被它追上的士兵，无论他穿着多么厚重的动力装甲，无论他躲在多么坚固的坦克里，下场都只有一个——被分解，被擦除。 这不是战争，这是一场……清理。 远方，岩壁的阴影下。 灰鸦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她通过【寂灭】的瞄准镜，看着这如同神话降临的一幕。她的狙击镜，这件由克洛诺斯科技打造的、足以解析世间万物的神器，此刻反馈回来的，却是一片混乱的、不断跳动的【error】字符。 它的处理器，无法理解，也无法解析眼前发生的现象。 灰鸦赢了。她用一颗凡人的子弹，杀死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王”。 但这份胜利，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真正地狱的大门。 冷芯在临死前，用她最后的疯狂，将所有人都拖进了这个必死的棋局。她向更高维度的“棋手”告密，掀翻了整个棋盘。 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攥住了灰鸦的心脏。她可以杀死将军，但她……要如何去对抗一个……正在删除世界的神 她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那颗她送给零的，刻着乌鸦的子弹。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神，有了一丝丝的安定。但她知道，这一次，她的枪，她的子弹，她的所有技巧和意志，都……毫无意义。 “笨蛋……”她喃喃自语，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瞬间又在冰冷的脸颊上结成了霜，“你……还在吗……” 在那个被删除的、被格式化的源代码之海。 零的意识，像一艘在宇宙风暴中即将解体的飞船。他刚刚凭借着那股来自现实世界的希望之力，勉强将自己从“虚无”的状态，重新拼凑回了“存在”的状态。但还没等他喘口气，一场更加恐怖的、堪称宇宙大爆炸级别的灾难，降临了。 【正在执行：format c:\reality\wind_whisperer_valley】 【预计剩余时间：无法计算】 【警告：‘锚点’存在性正在被剥离，‘变量’即将失控……】 零“感受”到了。他感受到了那股无可匹敌的、正在从底层协议上抹除整个山谷的意志。他之前对抗的，仅仅是针对他个人的“delete”指令，而现在，他要面对的，是对他赖以存在的整个“硬盘”的……格式化！ 他将自己的存在，与山谷的物理规则绑定在了一起。当山谷被删除时，他这个“锚”，自然也成了首当其冲的目标。 亿万吨的、足以压垮一个世界的重量，狠狠地砸在了他那脆弱的灵魂之上。 “……这就是……监察者的……‘愤怒’吗……” 克洛诺斯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冷静的分析，而是带上了一丝……连他都无法理解的，混杂着恐惧与狂热的……颤栗。 “它不是在删除……它是在……‘收回权限’！它认为这片被你‘污染’的区域，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所以要将构成这片区域的所有‘代码’，全部回收……这……这真是……何等傲慢，何等……壮丽的毁灭！” 零没有理会他的疯话。他只感觉到，构成自己意识的每一段记忆，都在被强行剥离。他刚刚才重新找回的、关于灰鸦的、关于巴图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正在以比之前快上万倍的速度，被分解成毫无意义的数据流，吸入那个代表着终极虚无的漩涡。 不…… 不！ 我不能……忘记…… 零发出了无声的咆哮。他将自己残存的所有意志，死死地缠绕住那段关于“灰鸦的誓言”的记忆核心。那是他的存在之基，是他作为“零”而非“容器”的……最终证明。 他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遗忘。 这场悲壮的、注定失败的抵抗，让现实世界中的他，那具躺在巨石之上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但这点光，在那遮天蔽日的“天罚”漩涡面前，渺小得……就像一颗随时都会被狂风吹灭的，烛火。 数据分解的涟漪，已经越过了联盟崩溃的阵地，抵达了山谷的边缘。 幸存者们建起的第一道防线，那些被烧成琉璃状的焦土，那些散落的武器残骸，都在涟漪的波及下，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漫天的光点，被吸入天穹。 紧接着，是第二道防线，第三道…… 那抹除一切的虚无，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优雅而冷酷的速度，向着山谷中心，向着那些 huddled 在一起、在极致的恐惧中瑟瑟发抖的……幸存者们，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