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监察者的“凝视”

智源数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当零说出“我们的新联盟，该开第一次作战会议了”这句话时，洞穴外的风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巴图和张铁拳，两个代表着截然不同世界的男人，正因为一个识别牌的归属而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角力。一个代表着原始的、血与土的承诺，另一个则象征着崩坏秩序中残存的、理性的火种。他们之间的空气，充满了猜忌、审视，以及一丝……刚刚萌芽的、脆弱的认同感。 然后，他们听到了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把无形的刻刀，瞬间雕刻了现场的秩序。巴图那如同花岗岩般坚硬的表情出现了裂痕，他猛地回头，望向洞口。张铁拳的身体则是在听到声音的刹那，下意识地绷紧，那是在无数次生死关头锤炼出的、军人对最高指令的本能反应。 他们看到了他。 零就站在洞口，清晨的阳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淡金色的轮廓，将他与身后那个破败、沉重、充满了血与泪的世界分割开来。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个清瘦的少年模样，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是那双眼睛。 当零的目光扫过来时，张铁拳感觉自己像是被两台不同原理的超级计算机同时扫描。左边那只黑色的眼睛，温润、平静，能看透他层层武装下的疲惫、负罪感，以及那份为了女儿而战的、滚烫的决心。那目光不带审判，只有一种……了然。仿佛他所有的挣扎与抉择，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而右边那只眼睛——那只流动着铂金色数据流的眼睛，则让他浑身汗毛倒竖。在那只眼睛里，他不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指挥官，而是一个由无数变量构成的、可计算的集合体。他的心跳频率、血液流速、肌肉紧张程度、肾上腺素分泌水平……甚至是他大脑皮层因为思考而产生的微弱生物电流，都被瞬间读取、分析、建模。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彻底看穿，毫无秘密可言。 这就是……神明的视角吗 张铁拳的心中，第一次浮现出这个令他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寒而栗的词语。 巴图的感受则更加直接。他看到的不是数据，而是因果。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山谷逝去族人的悲伤，看到了幸存者们燃烧的希望，看到了自己肩上那份沉甸甸的、名为“首领”的责任。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风语者山谷的意志集合体。 “进来吧。”零侧过身，让开了洞口的位置，“外面冷。” 这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却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两人心中那份因敬畏而产生的寒意。神明……也会关心人冷不冷吗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山洞。灰鸦已经擦干了眼泪，她安静地站在零的身后，像一尊忠诚的守护神，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零身上那份“人性”最有力的证明。 山洞里，孩子们依旧在沉睡，呼吸平稳。他们的精神丝线在零的视野里，像一片安静的、散发着微光的蒲公英种子，等待着风起。 “你……”张铁拳斟酌着用词，他发现自己过去那套充满压迫感的审讯话术，在零面前显得如此可笑，“你……都听到了” “嗯。”零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在张铁拳和巴图之间流转，“听到了效忠，也听到了联盟。听到了一个父亲的决心，也听到了一个首领的责任。” 他走到篝火旁，很自然地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这个动作，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所以，我们的军事顾问，”零看向张铁拳，铂金色的右眼闪过一丝微光，“你对‘圣战军’的分析，有百分之七十三的概率是准确的。但你忽略了一个关键变量。” 张铁拳一愣：“什么变量” “人心。”零的黑色左眼看着他，平静地说，“或者，用你的逻辑来讲，叫做‘士气’。冷芯的死，和‘天罚’的降临，已经彻底摧毁了联盟底层士兵的认知。‘圣战军’的集结速度，会比你预估的慢上至少百分之四十。他们需要时间去重塑信仰，或者说……编造一个新的、足以让他们再次鼓起勇气面对一个‘神’的谎言。” 张铁拳的瞳孔猛地一缩。零所说的，正是他基于经验做出的、最乐观的猜测，但零却能将其以如此精确的数据说出来。这种全知般的能力，让他感到一阵无力。 “而你，巴图。”零转向那位魁梧的汉子，“你对我们现有战斗力的评估，过于悲观了。你只计算了人数和武器，却没计算……这片土地本身。” 零伸出手，他的右手仿佛能触摸到那些无形的丝线：“在监察者试图格式化这里之后，风语者山谷的‘规则’已经变得极不稳定。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致命的。但对于我们……”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克洛诺斯式的、充满了智性优越感的微笑。 “这里，是我们的主场。我可以让这里的风，成为我们的斥候；让这里的石头，成为我们的壁垒；让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为入侵者布下陷阱。在这里，我们不是三十个残兵，我们是一支……拥有神明祝福的军队。” 巴图张大了嘴，他完全无法理解零在说什么，但他能感受到那话语中蕴含的、足以扭转乾坤的磅礴力量。希望，在他几乎干涸的心田里，疯狂地滋长。 灰鸦静静地看着零。她看着他用一种全新的、她从未见过的姿态，从容不迫地分析战局，安抚人心，将两个原本可能永远无法合作的男人，牢牢地凝聚在自己周围。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少年了。他长大了。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 她的心中，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 就在张铁拳准备就战术细节进行深入探讨时，零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他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仿佛凝固了时空的严肃。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山洞的岩壁，望向了那片无垠的天穹。不，不是用眼睛在看，而是他的整个“存在”，都在朝向一个遥远得无法想象的维度，进行聚焦。 那一瞬间，整个山洞的空气，仿佛都变成了粘稠的实体。 篝火的火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死死的，不再跳动，光芒也变得黯淡。灰鸦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呼吸困难。张铁拳和巴图更是感觉肩上仿佛压下了一座无形的山脉，连站直身体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是……什么 他们不知道。但零知道。 在他的感知世界里，一切都停了。 环绕在他身周的、代表着孩子们梦境的光流，静止了。空气中游离的能量粒子，凝固了。山谷外，风的流动，树叶的摇摆，溪水的奔腾……所有动态的数据，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暂停”。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幅静止的、写满了代码的画。 然后，他感觉到了。 一道“目光”。 那不是来自任何方向的、物理层面的注视。而是来自……世界规则的底层，来自系统源代码的最深处。仿佛整个世界的cpu，在这一刻，将所有的运算力，都集中到了他这个“异常进程”上。 起初，那道“目光”是冰冷的，无机质的，充满了绝对的逻辑。像一个程序员在审视一段出了bug的代码，思考着该如何将它修复，或者……直接删除。 这就是“监察者”吗零的心中，第一次对这个敌人，有了清晰的轮廓。 他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用自己的意识，迎向了那道“目光”。他将自己的一切都展现在对方面前——他作为“零”的记忆，他作为“克洛诺斯”的知识，他守护孩子们的决心，他对灰鸦的羁绊……他将自己这个充满了矛盾、混乱、非理性的人性集合体，作为一个全新的“算法”，呈递给了对方。 他听到了来自克洛诺斯残响的警告：“愚蠢！你在向它暴露你所有的弱点！” 但零没有理会。 他知道，面对这种维度的存在，任何隐藏和欺骗都毫无意义。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证明……自己的“算法”，比它那套冰冷的、一成不变的旧规则，更“优越”，更“合理”。 审视，在持续。 一秒。两秒。三秒。 在零的感知中，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他在与一个世界的底层逻辑进行对峙，承受着足以将任何心智碾成粉末的运算压力。 然后，那道“目光”的性质，变了。 那冰冷的、无机质的逻辑，开始出现了一丝……“波动”。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这波动，不是困惑，不是好奇，而是一种……类似于人类情感的…… 愤怒。 是的，愤怒。 那是一种纯粹的、源自绝对秩序被颠覆的、逻辑性的暴怒。如果说，之前的“天罚”，是系统执行的、程序化的“清除指令”。那么此刻，这道“凝视”，则更像是一个国王，在用愤怒的眼神，盯着一个胆敢在他神圣的法典上肆意涂鸦的、渎神的罪人。 它不再将零视为一个需要被修复的“bug”，而是将他视为一个……拥有独立意志、并且有能力威胁到它统治地位的……“敌人”。 一道无声的、却足以撼动整个星球数据底层的信息，在零的脑海中炸响。 那不是语言，也不是代码，而是一种纯粹的、充满了否决与排斥的意志。 【警告：变量已超出可控阈值。】 【警告：存在逻辑已产生根本性污染。】 【修正协议……升级为……裁决协议。】 “凝视”带来的压力，如潮水般退去。 山洞里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篝火的火焰，“腾”地一下窜起老高。灰鸦、张铁拳和巴图，同时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们惊恐地看着零。 零依旧站在那里，姿势没有变，但他的脸色，却变得有些苍白。他的铂金色右眼，数据流的转动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仿佛刚刚完成了一次超负荷的运算。而他的黑色左眼，则眯了起来，眼神中，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战意。 “零刚才……那是什么”灰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零缓缓地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三个盟友。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了。 “是我们的敌人。”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它看见我们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它很生气。” 零能清晰地感觉到，在世界的另一端，或许是在同步轨道上，或许是在某个更深的维度里，那个被称为系统监察者的存在，它的目光已牢牢锁定在他身上。那不再是程序化的清除，而是带上了一丝“愤怒”的凝视。 他明白，下一次的交锋，将不再是试探。 那将是，决定这个新世界归属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