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联盟的鹰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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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首都，中央尖塔，第一百三十七层。 这里没有窗户。 整个战略指挥核心被包裹在厚达三十米的铅、陶瓷与能量复合装甲内，像一颗被供奉在钢铁神龛里的心脏。空气是循环过滤的，带着一股臭氧和金属混合的、冰冷而洁净的味道。光线来自天花板上那些模拟着“标准日照”的光源，永远不会有黄昏，也永远不会有黎明。这里只有永恒的、毫无波动的“现在”。 奥古斯特冯埃里克森将军，代号“鹰眼”，正在用一块消磁绒布，擦拭着自己的左眼。 那不是一颗血肉之眼。那是一件由旧世界最高工艺打造的、名为“真理”的战术义眼。它可以洞察三百公里外一只飞虫翅膀上的纹路，可以解析战场上每一道能量的轨迹，可以将混乱的战局量化为冰冷、精确、绝对不会出错的数据模型。 他擦拭得一丝不苟，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的艺术品，或者说，像一个狂信徒在擦拭神像。对他而言，这只眼睛，就是他信仰的具现化——秩序、精准、以及对一切“杂质”的绝对洞察。 一名年轻的副官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的军靴踩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将一份数据板放在鹰眼面前的桌子上，动作轻微得仿佛生怕惊扰了这里的绝对寂静。 “将军。”副官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秃鹫’……全灭了。” 鹰眼没有立刻拿起数据板。他只是放下了绒布，将那颗完美无瑕的“真理”重新安装回自己的眼眶。义眼启动时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嗡鸣，幽蓝色的光芒在他眼窝深处流转，仿佛一片冰封的湖泊。 “过程。”他开口了。他的声音和这个房间一样，没有温度，没有起伏，像是由机器合成的。 “根据幸存者……鬣狗的报告，”副官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目标‘零’……修改了……物理常数。” 他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都觉得荒谬。在联盟军事学院的教科书里，这属于神话和玄学的范畴，而不该出现在一份严肃的战报里。 鹰眼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数据板。他的义眼蓝光闪烁，数据板上的所有信息——鬣狗那语无伦次的口述录音、现场残留的能量读数、被分解到原子层面的载具残骸分析——都在瞬间被他读取、分析、建模。 副官紧张地看着他，等待着将军的雷霆之怒，或是震惊，或是……任何一种属于人类的情绪。 但他什么也没等到。 鹰眼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宛如冰雕的面具。他只是平静地将数据板推到一旁，然后重新拿起那块绒布，开始擦拭桌面上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污点。 “很好。”他说。 副官愣住了。“将……将军” “我说了，很好。”鹰眼抬起头，他那只完好的肉眼，和那只冰冷的义眼，同时注视着副官。那是一种足以将人的灵魂冻结的眼神。“这证明了‘监察者’冕下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站起身，走到指挥核心中央那巨大的全息星图前。星图上，代表着人类各个幸存者据点的光点，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微弱而倔强地闪烁着。 “秩序，是宇宙最根本的法则。”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指挥核心里回荡，像是在布道，“而进化，是秩序最大的敌人。每一次不受控制的进化，都是一次通往混乱和毁灭的‘变量’。是系统里的‘bug’，是健康肌体上的‘癌细胞’。” 他伸出手，指向星图上一个被标记为深红色的、如同伤疤般的区域——风语者山谷。 “那个被称为‘零’的个体，就是所有变量的源头，是这场席卷世界的癌症的原发病灶。”他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情绪，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外科医生在面对恶性肿瘤时，那种纯粹的、想要将其彻底切除的决心。 “鬣狗和他的那群鬣狗，还有那些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的蠢货，他们错在把这当成了一场‘狩猎’。”鹰眼转过身，他的目光扫过房间里每一个噤若寒蝉的参谋。“狩猎，是为了获取。而我们，是为了‘净化’。” 他按下了指挥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启动‘归零计划’……最终阶段。” 嗡—— 整个中央尖塔，不，是整个联盟首都，都仿佛从沉睡中苏醒了。深埋在地下的巨大机库缓缓开启，露出其中停放着的、如同远古巨兽般的战争机器。 三艘“利维坦”级陆行母舰，那如同移动山脉般的舰体上，装甲缓缓打开，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导弹发射口和电磁炮阵列。它们的引擎被点燃，喷射出的蓝色光焰，将地下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天空被撕裂了。数十个空间折跃点在首都上空展开，从中飞出的，是联盟最精锐的“炽天使”空天打击集群。它们的机身线条流畅而致命，闪烁着幽能的护盾，如同神话中降下天罚的使者。 而在地面上，成千上万的“秩序执行者”部队，正以一种毫无差错的、如同复制粘贴般的步伐，从兵营中走出，登上运输舰。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覆盖着全封闭的战术头盔，你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能看到一片片整齐划一的、反射着冰冷光芒的黑色面甲。他们不是人，他们是秩序的零件。 这是一支……足以踏平整个废土的军队。 而现在，这支军队的全部力量，都将对准那个小小的、偏安一隅的山谷。 鹰眼站在全息星图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私人通讯频道里，传来了一段无法被追踪的、由纯粹数据构成的信息流。 信息流自动解码，在他的义眼中，只显示出了一行简洁到冷酷的文字。 【监察者：准予执行。清除所有异常。】 鹰眼微微躬身，像是在向他无上的神明致敬。 “遵命。”他低声回应。 他走上旗舰“天罚之矛”的舰桥，坐在了那冰冷的指挥官宝座上。巨大的舷窗外，是整装待发的、遮天蔽日的钢铁洪流。 “全军，”他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达到了每一个作战单位，“目标，风语者山谷。” “我们的任务，不是占领，不是征服，更不是俘虏。” 他顿了顿，用他那只冰冷的义眼，最后一次锁定了地图上那个如同污点般的红色标记。 “是将这块错误的土地，连同上面所有错误的生命，从世界的版图上，彻底抹去。”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庞大的舰队，开始缓缓启动。它们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汇聚成一曲献给秩序的赞歌，一曲……奏响给风语者山谷的镇魂曲。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胜利。 而是为了……一个干净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