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口风挺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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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析和谢前再次来到陈木匠家门口时,已是午后。 木匠铺的门敞开着,里面传来有节奏的“叩、叩”刨木声和淡淡的木头香气。 只见陈木匠正背对着门口,弓着腰,在一个简陋的木工凳上专注地刨着一块木板,地上散落着不少新鲜的浅黄色木屑,看质地正是杉木。 凌析和谢前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先站在门口,快速扫视着整个铺子。 铺子不大,堆满了各种木料和半成品,工具摆放得还算整齐。 地面、工作台、乃至墙壁上,都难免沾有或嵌着木屑,这是木匠铺的常态。 凌析特别注意了墙角、工具边缘等不易清理的角落,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喷溅状血迹或激烈打斗导致的工具散乱、木料倒塌的痕迹。 谢前清了清嗓子,扬声招呼道:“陈掌柜,忙着呢” 陈木匠闻声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过身来。 看到去而复返的凌析和谢前,他脸上再次露出那种局促不安的神情,双手下意识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憨厚地笑了笑:“啊……是官爷。您二位……还有事” 凌析脸上挂着一丝平和的浅笑,语气随意地走进铺子,说道:“没什么大事,陈掌柜不必紧张。” “上午走访得匆忙,还有些细节想再跟你核实一下,关于张屠户平日里的情况。”她说话间,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地上的木屑,又掠过陈木匠的工具箱和工作台。 “哦,哦,好,官爷您问。”陈木匠搓着手,显得有些拘谨,但眼神还算坦荡。 凌析先是问了些张屠户是否曾来他这里订过家具、有没有为价格起过争执之类无关痛痒的问题,陈木匠都一一老实回答,话语简短,逻辑清晰,并无破绽。 他提到张屠户时,语气里带着寻常人的厌恶,但并无特别激烈的情绪。 问话间隙,凌析看似随意地走到一堆木料旁,用手指捻起一点地上的杉木屑,放在指尖看了看,然后转向陈木匠,语气自然地转换了话题:“陈掌柜手艺不错。说起来,我家里正想添置几件家具,听说杉木材质轻软,不易变形,做衣柜、箱子挺好” 陈木匠见官差问起本行,神情放松了些,话也多了点,老实巴交地答道:“回官爷,杉木是做衣箱、普通桌椅是好,价格也便宜。不过……要说耐用和好看,还是榆木或者榉木更好些。” 他顿了顿,非常实诚地补充道:“官爷您要是想做,小的可以只收手工费,木料钱您自己出就成。您们是护着咱们百姓的官差,小的……小的不敢多收钱。” 凌析笑了笑,不置可否,继续引导:“陈掌柜真是实在人。那最近可有街坊找你用杉木打什么新家具吗比如……大件的箱子或者柜子之类的” 她问得看似随意,目光却紧盯着陈木匠的反应。 陈木匠皱着眉想了想,摇摇头:“最近……没有哪家特意打新的大件杉木家具啊。都是些小修补的零活……” 他话音未落,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脑门,“哦!对了!前两日,倒是帮秋娘家修过窗棂……” “咳……她家婆婆咳嗽老不好,夜里怕风,原来的窗棂有些朽了,关不严实。我就用边角料杉木给她……给她重新嵌了嵌,没费什么事。” 听到“秋娘”和“修窗棂”,凌析的心微微一动。 她注意到,陈木匠在提起秋娘时,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黝黑的脸上掠过一丝极不自然的、近乎腼腆的神色,虽然很快消失,但还是被敏锐的凌析捕捉到了。 看来孙牙婆那番关于“眉来眼去”的闲话,也并非完全空穴来风至少,这陈木匠对秋娘,似乎确实存着些不同寻常的关切。 凌析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修窗棂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就是大前天下午。”陈木匠答道,语气恢复了正常。 凌析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看了一眼地上那些与死者指甲缝里极其相似的杉木屑,心中明白,在木匠铺里发现木屑再正常不过,这并不能成为直接证据。 但“秋娘家修窗棂”这个时间点…… 她又随意问了几个问题,便和谢前告辞离开了陈木匠家。 走出铺子,谢前低声道:“凌哥,这陈木匠看着是真老实,不像装的。就是提到秋娘子时,有点怪怪的。” 凌析点了点头,缓缓道:“木匠铺这儿暂时看不出什么。但……秋娘家的窗棂,倒是值得再去看看了。” 离开陈木匠的铺子,凌析和谢前径直又回到了秋娘家那扇低矮的木门前。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临近傍晚,巷子里比清晨多了些烟火气,但秋娘家门前依旧安静。 门紧闭着,里面听不到什么动静。 谢前上前一步,抬手“叩、叩、叩”敲了三下,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等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接着是一个稚嫩而带着些许警惕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谁呀” 谢前尽量放柔了声音,答道:“小朋友,我们是刑部的官差,上午来过的,找你娘有点事。” 门缝里安静了片刻,似乎里面的人在透过缝隙打量外面。过了一会儿,那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礼貌:“官爷叔叔好。我娘……我娘去卖豆腐还没回来。奶奶在睡觉。” “娘说了,她不在家,不能给外人开门。” 凌析和谢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讶异。 这孩子,只怕就是秋娘的儿子小宝。 听这应答,条理清晰,礼貌周全,却又带着小大人似的戒备,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谢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能与门缝后的孩子平齐,语气更加温和:“小宝是吧真懂事。我们就问两句话,不进去,你看行吗你娘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呀” 门缝后的小宝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回答:“娘说……要等豆腐卖完了才回来。有时候天擦黑才到家。” 凌析也走上前,柔声问道:“小宝,前几天是不是有位陈木匠伯伯来帮你们家修过窗户呀” “嗯,”小宝应了一声,很老实地说,“陈伯伯是好人,帮我们修了窗户,婆婆夜里就不怕冷了。” 凌析心中微动,继续温和地问:“修窗户的时候,你在家吗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呀” 小宝想了想,摇摇头:“我在院子里玩,陈伯伯修窗户,娘在给他递东西。修好了,娘给了陈伯伯一块豆腐,陈伯伯不要,娘硬塞给他的。” 问到这里,凌析知道再问下去也难有更多收获,反而可能惊扰了孩子和屋里的老人。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木门,以及门缝后那双隐约可见的、带着怯生却又强装镇定的大眼睛,心中叹了口气。 她直起身,对谢前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着门缝温和地说:“好了,小宝,谢谢你。我们知道了。你回去照顾婆婆吧,记得把门关好。我们明天再来找你娘。” “哦……官爷叔叔再见。”门后传来小宝乖巧的应答声,随后是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谢前也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无奈地耸耸肩:“得,又白跑一趟。这孩子,跟个小大人似的,口风还挺紧。” 凌析望着那扇隔绝了内外世界的木门,目光深邃:“不是口风紧,是家教好,懂得保护自己和家人。”她顿了顿,转身道,“今天先这样吧。既然秋娘晚归,我们明日早些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