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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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尊崇儒家是怀柔之策,那么以法治国就是悬在仁政头上的利剑。既要安抚,又要威慑,恩威并施。" "嗯。"秦王沉思片刻。 "有理。那么关于秦律的编撰,你可有人选推荐" "儿臣建议由廷尉李斯主持。他定能胜任此重任!" "李斯" 扶稣郑重地点头。他如此自信,是因为原本就是李斯主持制定了秦律,让他继续负责,不过是回归正轨罢了。 只不过,现在的秦律不再仅代表李斯一人的主张。融合墨家思想,在实践中逐步完善,切实造福百姓,符合国家利益的,才是真正的大秦律法! "第二点说得不错,继续。" "其三,当属道家。如今天下初定,民不聊生。儿臣建议采取道家黄老学说,休养生息,恢复国力。轻徭薄赋,改善民生,藏富于民!施政上推行仁政,必能赢得民心。百姓安居乐业,大秦自然基业长青!" 秦王笑着问道:"那你认为什么是真正的仁政" "轻徭薄赋" "这些固然是仁政,但儿臣以为,仁政的根本在于土地。" "土地"秦王露出惊讶之色。他没想到儿子的见解竟如此独到。 不仅精通儒、法、墨、道四家学说,如今对土地改革也有独到见解 “父王,儿臣以为,疆土乃国之根本。如今大秦统一,必当重新分配土地,使黎民百姓皆有田可耕!” “理应如此!” “此策虽善,却暗藏隐患!土地归于庶民,一旦遭遇灾祸,百姓迫于生计,只能变卖田产以求活命。虽解一时之急,却陷入长久困顿!” “田产尽失,百姓沦为佃农,土地渐被豪强兼并。久而久之,必将导致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寸土立足!” “待天下良田尽归世家之手,百姓困苦无依。若遇灾年,饥民流离失所,终将汇聚成势。若被有心之人利用,天下烽烟四起,乱世便不可免!” 扶稣言罢,秦王陷入深思。 扶稣胸有成竹,此乃后世所总结的王朝兴衰之理。千百年来,朝代更迭,皆因土地兼并之祸。 王朝末年,土地尽归豪强,百姓无田可种,走投无路之下,唯有揭竿而起。此乃地主阶层的顽疾,近乎无解。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难道分田于民,亦有弊端”秦王心生疑虑,同时亦对扶稣另眼相看。未曾想此子眼光如此长远,竟能预见百年之后的情形。 加之先前献策,儒、法、墨、道诸家之学信手拈来,更提出新儒术之论,令秦王耳目一新。 尤其这新儒术,对大秦霸业大有裨益。秦王正忧如何处置那群顽固儒生,此法既能收服儒生之心,又可助大秦昌盛。 然土地之患,确为棘手难题。 “稣儿,既然你已洞察此局,想来已有对策” “儿臣确有所思。” “速速道来!” …… “土地之制,历来为治国首要。昔年周武 商,首重分田划地,推行井田制。王畿千里为王室之田,余者分封诸侯,层层下授。” “然此田皆为士大夫所有,奴隶与百姓唯有耕作公田之份。” “寡人知晓。待私田渐盛,井田反成虚设。周制已不合时宜,寡 将天下田产分授百姓,确立私田之制,使耕者有其田!” “父王,如此一来,岂非又陷土地兼并之困” 扶稣紧锁眉头。 “不错!兼并之事确实避无可避,既然你提到此事,那便说说你的对策!” “父王,儿臣认为土地兼并的根本在于土地私有,百姓可以随意处置自己的田地!” “照你的意思,土地私有反而有错” “正是如此!” “儿臣以为,土地不应归私人所有,而应归于大秦国库,天下田地皆由朝廷统一丈量、登记造册!百姓虽可耕作,但土地仍归国家所有,百姓只有耕种的权力,却无权买卖。如此一来,兼并之患自然根除!” 扶稣眼中闪过兴奋之色。 土地兼并自古便是王朝顽疾,从未有人能真正解决。可在两千年后,一位伟人将此困局 ——正是将土地的所有权与使用权分离。百姓能耕种,却无权买卖,此法已被证实有效!若大秦施行,土地之患必将迎刃而解! 扶稣颇为自得,如此良策,父王定会赞赏有加! 谁知秦王听完,只是微微勾起嘴角:“你的意思,简而言之,土地归大秦,百姓可种不可占,是吧再简单些,这些土地不是私人的,而是朝廷的!” “父王明鉴!” “此法若成,必可保大秦万世基业!” “嗯。”秦王点点头,目光却四下游移,似乎在搜寻什么。 “父王在找何物” “不必多问。”秦王摆摆手,随即摸到腰间玉带,略一停顿,将其解下。 他握紧玉带,甩了两下,似觉趁手。 “过来!”秦王一声喝令。 扶稣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君王尚且站立,臣子岂敢安坐见父王解下玉带,他心中疑惑:莫非是要赏赐于我难道方才那番高论令父王惊叹 扶稣欣喜上前,不料玉带呼啸而来,重重抽在他臀上! “!”剧痛之下,扶稣脱口飙出一句后世粗话。 未及反应,第二下已然袭来! 这回他彻底清醒了——父王并非震怒,而是恼怒他胡言乱语,恨铁不成钢! “鬼主意不少!” “出去一趟,倒学会耍嘴皮子了!” “寡人让你国有!” “寡人让你兼并!” 每说一句,秦王便抽一下! 扶稣咬牙忍痛,思索是否该逃——,这就是体罚啊!偏生大秦没有“体罚”一说,否则他定要据理力争! 古时父亲管教儿子实属寻常,民间更有"雨天打孩(鞋)子,权当消遣"的俗语流传。 扶稣暗自思忖:不若逃开父王总不至于要了孩儿性命。虎尚不伤子,跑为上策! 念头一起,他足下生风,瞬间便窜出了兴乐宫。 "逆子竟敢逃!"嬴政怒喝着追出殿外。 禁卫闻声而动,却被君王一声"退下"斥退。 扶稣听着身后怒吼,心中嘀咕:"腿长在我身上,岂有不跑之理可怜我为大秦殚精竭虑,反倒..." "父王这脾气,方才还晴空万里,转眼就雷霆大作!" "站住!"嬴政立于殿门厉喝。 扶稣在庭中急刹。 "滚回来!" "不回!"少年横下心来,索性破罐子破摔。 嬴政忽而失笑:"不罚你了。" "当真" "君无戏言。" 恰逢华妃携宫女款款而来,见父子二人隔空对峙。 "王上这是..." "爱妃不必多虑,寡人与这竖子嬉闹罢了。" 扶稣见母亲到场,顿时换上笑脸凑近。 "父王息怒..." 嬴政骤然扬袖,少年本能闪避——原是虚晃一招! "入席吧。"君王转身入殿,扶稣正要跟上,却被母亲轻轻拽住。 "又惹你父王不快了" "母妃多虑了。" 华妃轻拍儿子衣袍尘土:"先净手去。" 她敏锐察觉长子神态灵动许多,不似往日刻板。待她入殿时,侍人正按例试膳。 家宴间,嬴政居主座,华妃在右,扶稣于左。珍馐上桌香气四溢,少年未及举箸便赞:"母妃手艺愈发精妙!" "油腔滑调!"华妃嗔怪间掩不住欢喜。 嬴政夹着菜肴颔首:"爱妃厨艺确实大有长进。" "王上尝尝这道。"华妃殷勤布菜,其乐融融。 "方才滔滔不绝,此刻怎成锯嘴葫芦"君王突然发问。 "夫子云食不言寝不语。" "寡人准你说。" "怕挨打。"扶稣偷瞄父亲。 "看谁敢动你!" 少年直勾勾盯向嬴政。 "罢了,今日且饶你。"君王摆手,却见儿子满脸狐疑。 "得得得,这玉带给你了!" "噗——" 华妃瞧着父子俩赌气的模样,忍俊不禁。 "王上,稣儿,你们先用膳,我去瞧瞧鸡汤炖好了没" "好嘞,母妃!" 华妃离去后,殿内只剩秦王与扶稣四目相对。 空气凝滞许久。 秦王忽然道:"还疼么" "回父王,不疼。" "可知为何打你" 扶稣垂首不语。 "还在觉得你那法子高明" "儿臣不敢!" "哼,不敢心里头憋着不服呢!" 秦王拍案道:"前头讲儒法墨道都挺好,偏那土地国有之策荒谬绝伦!真要施行,莫说万 万年基业,只怕不出一年,我父子就要步齐王后尘——" 他倾身压低嗓音,"沦为阶下囚都算造化,只怕要叫天下人挫骨扬灰!" "万民得利之事,怎会......" "万民"秦王冷笑:"今日大秦靠谁治天下" "自是各级官吏。" "错!"秦王骤然提高声量,"周室衰亡后,留下无数盘根错节的世族!我大秦能坐稳江山,全因许他们兼并土地。如今你要将沃土尽归国库,岂不是虎口夺食" 他掰着手指计数:"国策颁布之日,便是你众叛亲离之时。百姓举着锄头围堵咸阳,朝堂大臣暗中串联,将领们消极怠战——到那时,你连调兵的虎符都送不出宫门!" 见扶稣仍显困惑,秦王索性掀开窗纱:"你以为百姓真懂治国之道只要有人 ,说王室要强占他们的命根子......"他忽然抓起案上黍米撒向空中,"那些面朝黄土的黔首,立时就能变成要你命的 !" "记住,这天下是王权与世族共治的棋局。"秦王俯身拾起一粒黍米,碾碎在扶稣眼前,"夺人根基者,必遭反噬。" 扶稣踉跄跌坐,耳畔嗡嗡作响。 终究是太过天真了,竟忽略了关键所在——如今的大秦,正处于从奴隶制向封建地主制转型的关键时期。 土地私有制乃大秦根基所在,此时才刚刚确立! 而他所提出的方法,已然超脱了地主制度,近乎于 共和之策。这般国策,岂非要动摇帝国根本 打个比方,若大秦真按他的土地之策推行,华夏大地将直接跨越两千余年的封建帝制,这如何可能 最终结局,只怕是大秦 ,被天下群起而攻之! 还是太过理想化了。两千多年后的制度纵然先进,却未必适用于这个时代! 每个时代,自有其演进之规律! 强行违逆,必将被其吞噬! 扶稣伏地叩首:"儿臣愚钝,蒙父王教诲!" "知错便好!你虽常有巧思,其中不乏良策,但行事之前,须得多加斟酌,不论当下,抑或将来!" "朝中大臣,有空便多请教。他们或有私心,却也能代表多数人的想法。于治国而言,利大于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