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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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炼铁一事也颇为棘手。自您提及提高熔铸温度后，我们虽改用煤炭，却仍难以达标，导致生铁产量极低！”公输落眉头紧锁。 “军械司不是正忙于铸造青铜碑与人像怎还有余力钻研炼铁与连弩”扶稣颇感意外。 “公子，您可别小瞧我们。军械司底蕴深厚，礼器虽重，但战场杀器更需尽快掌握，以备量产！” “尤其是这诸葛连弩，屠睢将军不知从何处听闻，大朝会一结束便寻来，非要亲眼见识改进后的连弩。我手中无实物，只得拿图纸给他过目。” “结果他激动难抑，直呼天助大秦，百越指日可待！您瞧，连他都如此狂热！” “公输大人，屠睢将军征战一生，对军械了如指掌。此物威力几何，他一眼便知。”扶稣笑道。 这连弩弥补的正是远程火力之缺。百越之战不同于中原，无法以箭雨压制敌军，而大秦半壁江山正是靠弩箭打下！ 若连弩速射如雨，何惧丛林险阻 “公输大人，连弩构造已明，小问题不足为虑。当务之急是炼铁！今夜既然我来了，便非要解决不可。”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扶稣忽然正色。 “公子但说无妨！” “生铁量产后，第一批铁制兵器须优先供应我的骑军——马刀与长矛，外加铁甲。” “公子，您这骑军尚未成形，何必急于装备”公输落疑惑道。 "这些无需你操心，空壳与否并不重要，关键是要配备精良的军械装备！否则新组建的骑军如何招募人手" "相信我，现在用最好的装备，将来必能打造出最强的军队！大秦最精锐的铁骑！" 扶稣斩钉截铁地说道。 "公子，也就是您了。从前骑军可是无人问津的冷衙门，如今您执掌帅印，转瞬间就能改天换地！" "以往那些军团主帅，哪个敢在老夫面前提要求都是通过大王婉转请求。您倒好，开口就是条件！"公输落连连摇头。 "痛快些，到底应不应"扶稣笑着追问。 "这哪是商量，分明是掐着脖子要老夫答应啊！公子，老夫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只要能让炼铁技术稳定量产，这些生铁您爱怎么用就怎么用，老夫懒得过问！" 公输落摆摆手，一脸无奈。 "公输大人果然爽快！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看看！" "哎哟公子，都忙活一整天了，歇歇吧！" "您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在您这儿待着，连昼夜都分不清了！"扶稣打趣道。 "地下哪分得清昼夜当然是漆黑一片。明 去地上瞧瞧就明白了，大秦军械司选址于此自有道理！" "走吧走吧，先安顿下来。" 公输落将扶稣引至一处雅致居所。 "军械司条件有限，委屈公子将就了。" "这还叫简陋公输大人过谦了！" 扶稣踏入房间，发现此处虽在军械司内，却隔绝了锻造的嘈杂声响。更妙的是，屋顶竟有清泉飞泻，营造出如梦似幻的景致。 "公输大人，工匠们是轮班作息吗" "自然要轮班，确保军械司日夜不停运转。" "有些工匠世代居住于此，在此成家立业，终老一生。" "这些都是公输家族的人"扶稣追问。 "不止。大秦对工匠设有与军功相当的匠籍制度：相邦、工师、丞、工匠四级。" "工师便可入宫面圣，丞负责日常管理，工匠则是基础劳力。" "大王待工匠不薄，不仅提高其地位，还免去耕作之苦，专精锻造即可。" 之前除了长平之战时遭遇过军械粮草短缺，其余时候都能保证供给。加入军械司、入了匠籍的好处就是不用像普通百姓那样靠天吃饭，遇到灾年只能等着官府救济。 不过代价也不小——入了匠籍便世世代代都是工匠，必须为大秦锻造兵器。除非做到"丞"这个级别，否则连军械司的大门都出不去。即便是"丞"，外出也必须在限定时间内返回。 "这些人接触的都是大秦最核心的机密，自然要严加管控。"公输落解释道。 扶稣了然。军械司施行半军事化管理，除了不用像军队那样操练，其他规矩都和军营相差无几。有些工匠可能一辈子都升不到"丞"，但比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已经好太多——不必种地纳税，不用服劳役，更不用怕旱涝灾害。 说得更直白些，这些工匠的锻铁打刀本身就是一种劳役。可至少在这里能端起铁饭碗，总比饿肚子强。正因如此，多少百姓挤破头想进来。 但工匠也不是谁都能当的。这是实打实的手艺活，没师傅带着入门，连锤子都轮不明白。 看着眼前井井有条的军械总司，扶稣暗想：到底是设在咸阳城的总部，效率确实不同凡响。 "公子且安心休息。"公输落拱手告退。 "有劳公输大人。" "先别谢，"老工匠转身时露出狡黠的笑，"明日还要仰仗公子出大力气呢。" 次日清晨，扶稣推开窗棂。晨光中两条人龙正在交接——下工的咧着嘴往回走，上工的打着哈欠往外挪。 原来他的住处建在军械司最高处，放眼望去尽收眼底。这般位置的屋子平时恐怕只有大匠级别才有资格入住。 望着人潮中神态各异的工匠，扶稣突然想起前世上班的场景。这不就跟打工人一个样上班如丧考妣，下班生龙活虎。正暗自好笑，突然发现更扎心的事实—— 大秦工匠居然严格实行轮班制！到点就换班，绝不加班！ 扶稣气得牙痒痒。可转念一想又释然了：在这个王权至上的时代，父王能颁布求贤令，能破格提拔李斯尉缭，能让公输落这样的匠人青史留名，不正说明大秦对人才的珍视 无论是运筹帷幄的谋士，还是抡锤打铁的工匠，只要凭本事吃饭，就值得敬重。 朝霞初现，晨光微熹，溪流自高处倾泻，撞击山石激起晶莹水花。水珠折射七彩光华，如碎玉般坠入深潭，叮咚作响。潭中锦鲤悠然摆尾，宛如悬空游弋。 "果真是空游无依之境！"扶稣负手而立，恍然体悟到古人文意。 此时公输落疾步而来："公子昨夜可安眠" "甚好！军械司果真匠心独运，熔铸与休憩相得益彰。" 公输落捋须笑道："公子且用早膳，随后便见真章。" 炼铁炉前热浪灼人，火光将工匠们黢黑的面庞映得通红。扶稣挽起袖口高声道："诸位不必拘礼，今日扶稣与各位同工共作！" 他转向公输落："烦请展示炼铁全流程。另问，可已改用石炭" "确如公子所言，石炭火势更稳。"公输落说着便要亲执铁钳。 扶稣急忙阻拦："需看寻常工匠手艺。若皆如大人这般精熟，何须我来"公输落恍然，遂唤来数名资深匠人。 风箱鼓动间，铁水翻涌。扶稣观匠人们行云流水的操作，不禁赞叹："这般技艺已属上乘！" 公输落却叹："熟则熟矣，成器仍难。"铁锤与砧板相击之声，在晨光中回荡不绝。 扶稣盯着炉中微弱的火苗，眉头紧锁。"技术上本不该有困难，只要找准症结就能突破。"他绕着冶炼区踱步，却始终找不出问题所在。虽然穿越者的身份让他掌握着超前理念，但面对具体工艺还是力有不逮。 先前提出的改良方案都是基于现成技术，只要图纸准确就能实现。那诸葛连弩的设计图，还是托了前世军旅生涯的福。可这冶铁之术......扶稣攥紧的拳头沁出汗珠。 "到底能不能产出"公输落在台下厉声喝问。 "禀大人，产量极其有限......" "本官问的是成败！" "矿石......矿石无法完全熔化，火候不足啊！" 扶稣俯身观察炉膛，石炭燃烧的火势忽明忽暗。几名匠人正拼命挤压皮制风囊，每次鼓风都带起短暂的火光，很快又颓然下去。这些"排橐"虽然是最先进的鼓风设备，但全靠人力终究难以为继。 "用铁钎在石炭上凿些气孔！鼓风节奏再加快！"扶稣突然转身奔向暗河，公输落急忙追上："公子何故......" "我在构思改良之法。"望着奔流的河水，扶稣眼中映出粼粼波光。回程时，工匠们已完成指令。"增派人手持续鼓风！多孔石炭全部投炉！" 炽烈火舌在改良后的炉膛里翻卷，扶稣仿佛看到无数兵甲在烈焰中淬炼成型。若这水力鼓风之法可行，大秦武备将迎来质的飞跃，届时四方强敌又何足道哉 拔剑四顾，却寻不到一个对手，但此刻还不是感慨之时，当务之急是为大秦夯实根基。 扶稣望着军械司下方那条奔涌的地下暗河，以及人工开凿的巨大平台。军械司虽已利用暗河的部分优势，却远未发掘其全部潜力。如此磅礴的水流，蕴藏着惊人的能量，若能善加利用，必将推动锻造技艺实现质的飞跃！ "大人，公子！成功了！炉温真的升高了，铁矿石开始熔化了！"工匠们的欢呼声打断了扶稣的思绪。 一抹笑意浮现在扶稣脸上。此行果然不虚，解决冶铁难题只是开始，更重要的是发现了军械司批量生产的新途径。若非亲临现场，岂能有此意外收获。 一旦生铁产量提升，为大秦铁骑配备精良装备便指日可待。届时横扫草原，必将势如破竹！ 实地考察冶炼过程后，扶稣终于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公输落却百思不得其解：竟如此简单为何自己此前毫无头绪 这恰是认知的奇妙之处。就像马镫与马蹄铁，看似简单却需要特定契机才能问世。先前竖炉冶炼虽用上石炭，却因空气流通不畅导致温度不足。 "公子，这究竟是何原理" "道理很简单。"扶稣指着炉膛说道，"日后可将石炭多打些孔洞。至于鼓风，人力终究有限。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不过需要先建造更大的熔炉。" "巨型熔炉不用人力鼓风" "正是！"扶稣目光灼灼，"当年令先祖发现暗河开凿平台，建立军械司的功业足以名垂青史。而今有个与之比肩的伟业正摆在眼前。若成，公输大人当为大秦统一后的首功之臣！ " 公输落连连摇头："公子莫要说笑。" "看到那条暗河时，我才恍然大悟。"扶稣难掩兴奋，"它蕴藏着我们尚未发掘的奥秘！" “毫无疑问，作用大得很！你们只发挥了这条暗流最基础的功能。公输大人，您想想，这水势如此迅猛，能驱动庞大的楼船，其中蕴含的力量何等惊人！我们得想办法引导利用这股水力啊！” “这……这暗流的力量该怎么用” “公输大人，我建议在暗流上方建造一座巨型水排，作为鼓风动力！” “呃，什么是水排” 公输落一脸茫然。水能他懂，但公子提到的这些新词却让他一头雾水。他勉强装出明白的样子，可此刻显然说到关键处，必须问清楚——水排究竟是什么 “水排就是水车，一个巨大的轮形水车，可以安置在暗流上方。水流会推动水排转动，一旦运转，便能产生动力。这股动力便能替代人力鼓风，让水力来完成！” 这便是简单的能量转换，利用水排将水能转化为动能。有了动能，能做的事就多了，水排鼓风不过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