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按“未来”排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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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上讲台，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敲桌子，也没有试图用声音去压制噪音。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每一个学生。 那目光很奇怪，不带任何情绪，并不严厉，却让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渐渐地，喧嚣声小了下去。 学生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三三两两地抬起头，带着戒备和一丝好奇，看着讲台上这个刚刚在老师办公室里掀起了一场豪赌的班主任。 “从今天起，这个班级的座位，我说了算。”杨明宇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不按成绩，不按身高，只按我的规矩来。” 话音刚落，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凭什么啊” “我都坐这儿习惯了！” “老师，我要和我先前的同桌坐一起！” 抗议声此起彼伏。在这个混乱的班级里，座位是他们唯一的“固定资产”，是他们早已划分好的“势力范围”，如今这个新来的老师一句话就要全部推翻，立刻激起了所有人的抵触。 杨明宇对这些抗议充耳不闻。他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画出了一张简易的座位表，然后开始点名。 “林天。” 角落里，那个一直埋头在gba屏幕光芒里的身影，第一次主动地抬起了头，眉头紧锁。 “你，坐到这里。”杨明宇的手指向了第一排正中间，一个在尖子班里被称为“黄金宝座”，但在14班却是“老师眼皮底下”的处刑台的位置。 林天还没来得及表示反对，杨明宇的下一个名字就点了出来。 “陈静。” 一个坐在窗边，几乎要把自己缩进墙里去的瘦弱女孩浑身一颤，怯生生地举了举手。她就是那个过目不忘，却自卑到不敢与人对视的“小透明”。 “坐林天旁边。” 这个命令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网瘾少年，一个自闭学霸这俩人坐在一起，怕不是一整个学期都说不了一句话吧 林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抗拒。而陈静则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判决，小脸煞白，眼眶瞬间就红了，吓得快要哭出来。 杨明宇无视了他们的反应，继续他的“战略布局”。 “赵敏。” 那个用小刀在桌上刻着一个“忍”字的倔强少女，冷冷地抬眼。 “还有你，张玲玲。”杨明宇指向一个热心肠但有点话痨的胖乎乎的女孩。 “你们两个同桌。” “我不要！”赵敏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声音冰冷，“我喜欢一个人坐。”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杨明宇看都没看她，粉笔在座位表上重重一点，继续宣布下一个。 “王昊。” 那个吹牛的富二代，吊儿郎当地应了一声。 “李磊。” 那个埋头看小说的男生。 “你们俩……” 这一次，不等杨明宇说完，全班的矛盾彻底爆发了。 “老师，凭什么！”王昊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家境优越，在班里向来是孩子王，此刻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我不想跟他坐！我就要跟我兄弟坐一起！” “对！我们不换！” “这座位我们自己分的，凭什么你一来就乱搞！” 有了王昊带头，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抗议声浪潮般涌来。学生们用最直接的方式，对抗着这个试图改变他们“生态”的入侵者。 面对几乎失控的场面，杨明宇终于停下了点名。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带头闹事的王昊身上。 “王昊是吧”他问道。 “是，怎么了”王昊梗着脖子，一脸的桀骜不驯，“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乱来，我马上就让我爸来找你！让他跟你们校长好好聊聊！” 这是他的杀手锏，以往无往不利。 然而，杨明宇听完，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他点点头，语气甚至称得上是温和： “可以，让你爸来。” 王昊一愣，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 “正好，”杨明宇慢悠悠地补充道，“我再免费送他一个，关于他公司最大竞争对手下个季度新产品的‘预言’。” 这句话惊到了王昊。 他脸上的嚣张气焰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他想起了杨明宇在第一堂课上说的那个关于“万华集团化工股”的预言。昨天他回家当笑话讲给他爸听，结果他爸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因为他爸的一个朋友，就在上周重仓了那支股票，一夜之间亏得血本无归！当时他爸爸还庆幸后来因忙于其他事而没买逃过一劫。 这件事，让他对这个年轻老师，产生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恐惧。 此刻，股恐惧再次占据他的大脑。 “我……”王昊张了张嘴，那句“你吓唬谁”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整个教室，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学生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不知道那个关于“预言”的细节，但他们能清楚地看到，班里最嚣张的王昊，在这个年轻老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面前败下阵来。 杨明宇环视一周，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地写下三个大字——“第一条”。 “这是我们班的第一条班规，”他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的班级，我做主。不服从安排的，可以，门在那边，现在就可以出去。” 台下，一片沉默。 “还有人有意见吗” 无人应答。 “很好。”杨明宇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所有人，按照我刚才安排的座位，立刻，马上，换过去！” 学生们虽然满心不情愿，但在杨明宇那强大的气场和刚刚王昊被“秒杀”的威慑下，只能压下所有的不满，开始慢吞吞地搬动自己的书本和杂物。 刺耳的桌椅摩擦声在高一（14）班响起。 学生们慢吞吞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和物品，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无声的抗议。书本被重重地摔在新课桌上，凳子被故意拖出长长的噪音，背包被甩进桌肚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杨明宇对此置若罔闻。 他双手背在身后，从容不迫地走下讲台，在混乱的过道之间巡视。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呵斥，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这场由他一手导演的乾坤大挪移。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全班最引人注目的“风暴中心”——林天和陈静的新座位上。 林天几乎是最后一个挪过去的。他将自己的书包“砰”地一声扔在课桌的右半边，整个人也以一种极度舒展的姿势靠在椅子上，双腿伸得老长，几乎占据了桌下三分之二的空间。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领地和不爽。 而他的新同桌，陈静则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挤压到了一个极限的位置。 她把自己往靠左的那一侧缩了缩。身体紧紧地贴着后排的桌子，双脚并拢，小心翼翼地收在自己的椅子底下，生怕一不小心就侵犯到旁边那个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同桌。她将自己的书本轻轻地、一本一本地从旧座位搬过来，再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课桌左上角那个小小的区域里，整个过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林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切”，然后便旁若无人地掏出了他的宝贝gba，低头打开，熟悉的开机音乐在安静下来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陈静被那声音吓得肩膀猛地一缩，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钻进课桌里去。 杨明宇的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又看向了另一对“冤家”。 赵敏已经坐到了新座位上，她的同桌，那个叫张玲玲的胖乎乎的女孩，正试图发挥自己的“自来熟”特长，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小声地对她说：“你好，我叫张玲玲，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请多关照……” 赵敏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从口袋里摸出那把已经磨得锃亮的小刀，在新的桌面上，又开始一笔一划地刻那个熟悉的“忍”字。刀尖划过木质桌面，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切割着空气。 “那个……桌子是学校的，刻坏了要赔的……”张玲玲鼓起勇气，又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赵敏的动作终于停顿了一下。 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她就这么冷冷地盯着张玲玲，一言不发。 张玲玲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后面的话也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别烦我。” 三个字从赵敏的唇间说出。 说完，她低下头，继续刻着她的字，仿佛身边这个人根本不存在。张玲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泄气地闭上了，只能悻悻地整理自己的东西。 杨明宇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种不协调。只有在碰撞和重组中，那些被深埋在“学渣”标签之下的真正潜能，才有可能被激发出来。 他继续巡视。 王昊正黑着一张脸，闷头坐在自己的新座位上。他被杨明宇用一句“预言”噎得半死，颜面尽失，连放狠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新同桌是个胆子小的人，察觉到王昊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更是噤若寒蝉。 体育生张伟，那个四肢发达的傻大个，则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新同桌——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片，身材瘦小，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四眼仔”。他想不通，老师为什么要把他们俩安排在一起。 几分钟后，在杨明宇无形的压力下，这场混乱的迁徙终于落下了帷幕。 全班五十多名学生，已经全部坐在了新的座位上。教室里鸦雀无声，但这种安静，比之前的喧嚣更让人感到压抑。 所有人都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杨明宇。 他们想知道，这个老师，费这么大劲把所有人都得罪光，到底图什么 杨明宇走回讲台，目光再一次扫过全场。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现在心里很不爽，很不理解。”他开口了，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你们在想，这个新来的班主任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故意折腾我们” 台下没人说话，但很多人的表情，显然在说“没错，你就是”。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不是。”杨明宇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我这么安排座位，只有一个目的——为了月考，为了我们和尖子班的那个赌约。” 这句话，成功地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换个座位，就能赢得赌约这听起来比“未卜先知”还要玄乎。 王昊忍不住嗤笑一声，小声地嘀咕道：“吹牛……” 杨明宇听到了，但他没有理会。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林天和陈静的方向。 “比如，林天同学。” 突然被点名的林天，不耐烦地从游戏机上抬起头。 “你的逻辑思维和反应速度，是顶尖的。但你的弱点，是知识体系的梳理和对基础的耐心。” 他又指向陈静。 “而陈静同学，她拥有惊人的记忆力和归纳能力，但她缺乏的，是把知识应用出来的勇气和自信。” 杨明宇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他怎么会对这两个才认识一天的学生，了解得如此清楚 “所以，我让他们坐在一起。”杨明宇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我需要林天的‘矛’，去刺破难题的壁垒；也需要陈静的‘盾’，来构筑最坚固的知识防线。我需要他们互相影响，互相学习，互相成为对方的镜子。这，叫互补。” 他环视全班，继续说道：“你们每一个人的座位，都不是我随机安排的。我是根据我所了解到的，你们每个人的性格、特长、知识盲区，甚至是你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潜力，进行的最优化组合。” “我把最活跃的人和最沉静的人放在一起，是希望他们能互相中和。” “我把基础好的和基础差的放在一起，是希望他们能建立最直接的帮扶。” “我把性格叛逆的和性格温和的放在一起，是希望他们能在碰撞中学会理解和包容。”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回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说服力。 “你们现在，不是一个个孤立的学生。你们是一个整体，一个团队，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军队！而我，就是你们的总指挥。我需要把每一个士兵，都放在最能发挥他作用的位置上！” “你们可以不理解我的战术，但你们必须执行我的命令！” “因为我们的目标，是在一个月后，创造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奇迹！我们的目标是，狠狠地打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的脸！” 杨明宇的语气越来越激昂。 “现在，谁还有问题吗” 他问出了和之前同样的话。 但这一次，台下的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没有人再出声抗议。 那些原本充满了怨气的眼神，此刻变得复杂起来。 他们依然不相信自己能创造奇迹，但他们开始觉得，这个班主任……好像……是认真的。 他不是在折腾他们，他似乎真的有一个疯狂的计划要执行。 “叮铃铃——” 恰在此时，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生物老师夹着课本走了进来，当他看到焕然一新的座位表时，明显愣了一下，诧异地看了一眼站在讲台旁的杨明宇。 杨明宇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上课了。 然后，他走下讲台，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拉了把椅子安静地坐在了教室最后面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