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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刚刚入夜，夏挽正在院子里用饭，凌花便匆匆来到夏挽身边，示意周围的丫鬟都下去。 当屋子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菱花低声道：“小姐，派人盯着沈姨娘的丫鬟来回禀，沈姨娘鬼鬼祟祟的，朝着二公子院子的方向去了。” 夏挽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决绝。 她轻轻吐出几个字：“不能再留了，按计划行事吧。” 沈姨娘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独自一人悄悄溜出自己的拜月轩，想去李淡的院外等候。自从丫鬟春红在兵乱时死了，她身边一个亲信也没有了。 侯府陆续派过来的丫鬟她也不敢深信，并且她总是有种若有似无的感觉，这些丫鬟好像在监视着她，于是她把丫鬟都支走了，自己一个人提着灯笼出了拜月轩。 侯府的路很黑，加上前几天兵乱死了好多人，沈姨娘总有一种冷冷的感觉。 因为七月个的身孕，她的肚子很大了，甚至低头都看不到自己的鞋子。于是小心翼翼的朝着壁菡院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她快要走到壁菡院的时候，在一个回廊转角处，一个端着水盆的粗使丫鬟似乎脚下打滑，“哎呀”一声惊叫，直直地撞在了沈姨娘身上！ “啊！”沈姨娘猝不及防，被撞得重重摔倒在地，腹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顿时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不好啦！沈姨娘摔倒了！见红了！”那丫鬟惊慌失措地爬起来大喊起来。 很快，闻讯赶来的婆子们七手八脚地将痛苦呻吟的沈姨娘抬回了拜月轩，然后跑到平澜院里去禀报。 世子妾室生产，作为主母的夏挽自然要到场坐镇。 于是夏挽在菱花的搀扶下来到了拜月轩，拜月轩的环境很好，甚至比平澜院还好，可见世子当时确实是真心喜爱这位沈姨娘。 夏挽端坐在拜月轩的外间，面色平静地听着内室里沈姨娘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惨叫。 时间一点点过去，里面的动静却迟迟没有结果，只有稳婆焦急的声音和沈姨娘越来越微弱的呻吟。 “世子夫人，沈姨娘力气不济，孩子迟迟下不来，这样下去恐怕会一尸两命。” 稳婆满头大汗地出来禀报，并偷偷抬眼去看夏挽的表情，心中很是忐忑。 夏挽抬了抬眼，淡淡道：“既如此，就去找府医熬碗催产药来吧。” 凌花会意，立刻出去亲自去盯着煎药。 而稳婆再次进了里间查看沈姨娘的情况。 不久，一碗浓黑的药汁被端了进去，喂给了几乎脱力的沈姨娘。 药效发作后，折腾了将近一夜，在天色将明未明之时，内室里终于传来一声微弱如猫叫的婴儿啼哭。 “生了生了！是个姐儿！” 稳婆抱着襁褓出来报喜，稳婆将孩子已经清理好了，并裹上了小被子。 夏挽起身，走过去，亲自接过了那个瘦小的、皱巴巴的女婴。 她示意稳婆和丫鬟们都先下去休息，称自己要看看沈姨娘。 内室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因为天气凉了，不敢开窗，所以这血腥气一直散布出去。 沈姨娘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面色灰败地躺在凌乱的床榻上，气若游丝。 她看到夏挽抱着孩子走近，眼中顿时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哀求。“世子夫人饶命饶了贱妾吧！贱妾知错了，看在看在孩子的份上，饶过我吧！” 夏挽抱着孩子，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如霜，声音却悠缓得令人心寒。 “饶了你那你可曾饶过六里坡观音庙里的南昌侯世子夫人夏挽” 沈姨娘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瞪着夏挽，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她嘶声道：“你你不是她你不是真的夏挽！你是你是来为她报复的” 夏挽笑了笑，像是看死人一般的看着沈姨娘，继续说道：“沈月，你有今天的下场都是自作自受，看在这个孩子的面上，我本想再多留你一段日子，可是偏偏你非要和我作对，既然如此我就只能送你走了。 世子对你这般好，甚至是为了你不顾发妻的脸面和性命，你怎么能这么自私独活呢！去陪世子吧！我会将你安葬在世子的身旁，成全你们永生永世在一起。” 夏挽的话音刚落，沈姨娘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因为她猛地感觉到身下一股温热的液体正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她艰难地掀开被子一看，只见身下的床褥已被大片大片的鲜红浸透，那红色还在迅速蔓延！ 她的身体迅速变冷，力气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失。 夏挽看着她绝望挣扎的模样，微微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语气平静无波。 “放心，这孩子，我会替你‘好好’养大。至于你若要求饶，便亲自去黄泉路上，向那个真正的、被你害死的南昌侯世子夫人夏挽求饶吧。” “你你”沈姨娘目眦欲裂，不甘心地朝着夏挽的方向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最终只能徒劳地垂下。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恐惧、怨恨与不甘，死死地盯着夏挽，直至瞳孔中的光芒彻底涣散。 夏挽静静地站在床边，一手抱着熟睡的女婴，一手轻轻地将沈姨娘身上沾染了血迹的被子扯起，重新盖住了她的身体，就好像之前那般，无人意识到她的大出血。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许久夏挽才低低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一缕烟，消散在浓重的血腥气里。 “我为你报仇了。”她对着虚空，无声地说道，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轻松下来。 然后，她低头看着怀中这个一出生便失去了母亲、命运未卜的小小婴孩，目光复杂难辨，最终化作一句悠远的低语。 “但愿你别像你娘一样，自作聪明，自寻死路。” 此时怀中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声音很大，像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去世了一般。 夏挽因为怀孕，加上孩子的挣扎，非常不方便，于是大声喊道：“菱花，快进来。” 菱花带着两个丫鬟飞快的跑了进来。 “小姐。” 夏挽将孩子递给菱花，然后抚着自己的肚子道：“你快看看沈姨娘怎么回事” 菱花早就知道什么情况，于是抱着孩子再次掀开被子，惊讶的呼出声道：“怎么沈姨娘大出血去了呀！” “唉，叫人吧！将沈姨娘安葬在世子旁边。” 夏挽目光落在菱花怀里的孩子身上，继续说道：“派个人去侯爷院子外候着，等侯爷醒了就告诉侯爷一声，他有孙女了。 沈姨娘早产，先拿牛乳或者羊乳喂着，尽快找奶娘入府，小小姐好生照顾，让府医天天来看看，真是可怜见的。” “是，小姐。” 菱花抱着孩子低头说道，而夏挽则是又看了一眼床上死去的沈姨娘，转身离开了这个拜月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