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灶膛里的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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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把最后一张椒盐饼摆进竹篮时，指腹被饼边的硬壳硌得发麻。她没吭声，只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她眼尾的红痣亮了亮——那是今早武大郎帮她挑柴火时，被火星溅到留下的，他自责了半天，非说要去药铺买药膏，被她笑着推搡开了。 “媳妇，张屠户家的小柱子又来了。”武大郎颠颠地跑进来，围裙上沾着的芝麻粒簌簌往下掉，他手里攥着个粗布包，里面是刚从王婆那里换的细盐，“他说、他说想换两个甜饼，用他娘新纳的鞋底。” 潘金莲接过布包掂量了下，鞋底针脚密得像蛛网，比她自己纳的还匀实。“让他进来吧。”她往竹篮里捡了四个甜饼，额外塞了个夹肉的，“告诉他，下次带他娘来，我教她做玫瑰馅的。” 武大郎刚要应声，就见小柱子抱着个破陶罐站在门口，脸憋得通红：“潘、潘婶子，俺娘说这盐您用得着。”陶罐里的盐粒白得发亮，比他们平时买的细了三倍，显然是特意筛过的。 潘金莲心里一动。张屠户家的盐向来是粗粒的，哪来这么细的她不动声色地往小柱子手里塞了饼，指尖在他手背上飞快地敲了两下——这是她教街坊们的暗号，两下代表“有急事”。 小柱子咬着饼，含糊不清地说：“俺爹让俺告诉您，西门庆家的船半夜靠码头，船上装的‘盐’，比俺家半年卖的肉还多。”他说完就跑，衣角扫过门槛，带起的风里飘着点鱼腥气。 潘金莲的脸沉了沉。码头的船哪有半夜靠岸的这“盐”怕是见不得光的私货。她转身往灶膛后蹲，指尖抠开砖缝，里面藏着本油布包着的账本，是她偷偷记的西门庆罪证：三月初五，强占李木匠的木料；三月十二，扣压码头力夫的工钱；四月初一，私贩官盐…… “媳妇，咋了”武大郎见她半天不动，凑过来想帮忙，却被灶膛的热气烫得缩了缩脖子，“是不是烫着了俺给你吹吹。” 潘金莲把账本往他怀里一塞，声音压得低低的：“藏好，这比银子金贵。”她拽过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他虎口的老茧，那里还留着昨天扛面粉时磨出的水泡，“等会儿李都头来，你就说肚子疼，把他往灶房引——账本里夹着码头的地图，我用花椒水画的。” 武大郎攥着账本的手直抖，却还是用力点头：“俺、俺记住了。”他突然往她兜里塞了个东西，硬邦邦的硌得慌，“这是俺前儿在铁匠铺打的，你戴着。” 潘金莲掏出来一看，是个铁制的莲花坠子，边缘被磨得光滑，显然是他一点点挫出来的。她心里一暖，往他嘴里塞了个椒盐饼：“傻样，戴着这咋揉面” 正说着，巷口传来马蹄声。潘金莲慌忙把莲花坠子塞进围裙夹层，往灶膛里添了把柴，浓烟“腾”地冒起来，正好挡住砖缝的痕迹。李都头掀帘进来时，呛得直咳嗽：“潘娘子这饼，是要呛死个人” “都头说笑了，刚添了把湿柴。”潘金莲笑着递上刚出炉的葱花饼，指尖在饼底飞快地划了个“盐”字，“大郎今早吃坏了肚子，正蹲灶后难受呢。” 李都头的目光往灶后扫了扫，武大郎果然抱着肚子哼哼，脸皱得像颗干枣。他接过饼咬了口，忽然说：“听说西门庆的管家招了，说他家书房有个暗格……” “暗格”潘金莲故意提高声音，往灶膛里又添了把柴，火星溅到武大郎脚边，他“哎哟”一声跳起来，怀里的账本“啪”地掉在地上。 李都头眼疾手快地捡起来，油布一解开，里面的纸页哗啦啦散开，码头地图上的花椒水印在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好你个潘金莲，藏得够深！”他虽骂着，眼里却带了笑意。 潘金莲刚要说话，就见武大郎突然往门口冲，手里举着那把新打的铁莲花：“外面有动静！” 三人往外一看，十几个穿黑衣的汉子正往巷口堵，为首的正是西门庆家的护院，手里还拎着刀：“把账本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李都头把账本往怀里一塞，拔刀就要上前，却被潘金莲拽住了：“硬拼吃亏，跟我来！”她拽着两人往灶房后的柴房跑，指尖在墙上敲了三下，一块松动的木板应声而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这是她前儿发现的，原是王大户家藏私房钱的暗道。 “你先走。”潘金莲把武大郎往洞里推，自己举着铁莲花挡在洞口，“我断后。” 武大郎却死死拽着她的胳膊，指节泛白：“要走一起走！”他虽矮，力气却不小，硬是把潘金莲拖进了洞，自己转身用后背堵住洞口，手里的铁莲花高高举起，“你们敢过来，俺就砸烂你们的脑袋！” 护院们刚要上前，巷口突然传来喊杀声，张屠户带着十几个街坊举着扁担冲进来：“敢欺负俺们潘娘子，找死！”小柱子也举着个破陶罐，里面的盐粒往护院眼睛里撒，撒完还喊：“俺娘说了，坏人就该用盐腌！” 洞里的三人听得真切，李都头笑着拍了拍武大郎的肩膀：“你这媳妇，倒是会笼络人心。” 武大郎挠着头笑，忽然想起什么，往潘金莲手里塞了块东西——是那枚铁莲花，刚才混乱中他一直攥在手心，边缘都被汗浸湿了。“戴着，娘说莲花能辟邪。” 潘金莲捏着莲花坠子，铁的寒凉透过掌心传过来，却暖得她眼眶发热。她忽然想起穿越前的日子，每天对着镜头说“大家好，今天教大家做鲜花饼”，那时哪想过，有一天会靠一把铁莲花和一群街坊，从刀光剑影里逃出生天 洞外的打斗声渐渐歇了，张屠户的大嗓门传进来：“都头，搞定了！西门庆那老小子被官差堵在码头了！” 三人从洞里钻出来时，晨光正好照在巷口的饼摊上，散落的椒盐饼被踩碎了，芝麻粒混在尘土里，像撒了把碎金。潘金莲看着武大郎胳膊上被护院刀划破的口子，忽然往他嘴里塞了个没被踩脏的甜饼：“疼不” “不疼！”武大郎嚼着饼，嘴角沾着糖渣，“媳妇做的，甜！” 李都头在旁边看得直笑：“行了，别腻歪了。西门庆的罪证齐了，武松那边也能翻案了。”他往潘金莲手里塞了个令牌，“以后这阳谷县，谁敢欺负你们，就亮这个。” 潘金莲接过令牌，沉甸甸的铜疙瘩上刻着个“捕”字。她忽然往武大郎手里塞：“你拿着，以后你就是咱摊的‘保镖’。” 武大郎的脸腾地红了，把令牌往她兜里塞：“你拿着好看。”两人推搡着，令牌掉在地上，滚到饼摊底下，露出的一面刻着个小小的“武”字——竟是李都头特意让人刻的。 张屠户扛着扁担过来，粗嗓门震得人耳朵疼：“潘娘子，俺家那口子想学做玫瑰饼，你可得教教她！” “教！一定教！”潘金莲笑着应，眼角的余光瞥见武大郎正蹲在地上捡碎饼，把还能吃的往怀里揣，想必是要留给巷尾的瞎眼婆婆。 她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刚出炉的椒盐饼，看着粗糙，咬下去却有咸有香，藏着让人舍不得停嘴的滋味。灶膛里的火还没灭，账本被李都头收走了，铁莲花坠子别在她的围裙上，阳光落在上面，亮得像颗星星。 “大郎，”她忽然说，“明儿做玫瑰饼，多加糖。” “哎！”武大郎抬头时，眼里的光比灶膛里的火还亮。 巷口的风带着饼香，吹起潘金莲鬓角的碎发，那枚铁莲花在风里晃悠着，像在跟着笑。她看着街坊们收拾残局的身影，看着武大郎蹲在地上认真捡饼的样子，忽然明白，所谓的好日子，从来不是锦衣玉食，是有人肯为你举着铁莲花挡刀，是有群人肯为你扛着扁担出头，是烟火气里藏着的那点甜，够你嚼一辈子。 （本章完）
